六十七年的時間,心懷遺憾的父親去世了,溫和慈愛的母親去世了,就連一同習武的表弟,也因為能源戰爭中,各國超凡者間的明爭暗鬥與間諜行動死去。
自己在這六十七年中,漸漸地變成孤身一人,幾乎沒有任何同伴的老男人,寂寞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如此漫長的時間,劉理已經清晰的明白當年自己父親所說之話的意思。
的確,他的努力,在那時或許的確是徒勞的。
這個世界上存在,僅僅是‘覺醒’能力後,單憑肉體就能超越人類極限的存在。
就像是那位覺醒了應龍之血,燭晝之血的地球最強者那樣,他在覺醒之初,就超越了普通人類一生辛勤鍛鍊的力量,尋常人哪怕想要裸絞他,都會被他膨脹的肌肉直接崩碎血肉骨頭。
技巧,有意義嗎?他一拳頭過來什麼卸力都不管用,直接給人打出一個洞,他一手抓去,大腿骨都能直接捏碎,招架不過是給對方提供靶子。
拿槍?更是笑話,在這種人眼中,子彈和速度快點的紙飛機又有什麼區別?
面對這些怪物的時候,決不能將他們當成人類,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能因為對方沒有修行過技巧,就心懷輕視。
表弟就是這樣死去,他忘記了武學的本質,忘記了‘武’是弱者對抗強者的工具,是力量不強的人類,為了對抗其他天生更強的人,更強的獸,乃至於更強的修行者,而創造而出的工具。
他忘記了【以己之長,擊敵之弱】的箴言。
武,令弱者有反抗強者的可能,也能令強者更強。
但面對憑藉肌肉就能抵擋子彈,憑藉意念就能扭曲鋼鐵,一己之力便能抗衡小規模軍隊,即便是在無靈時代,也能強行依靠天賦,修行出些許成果,抵達覺醒之境的天才修者。
武這個工具,對於普通人實在是太過脆弱了。
如此想到。
二零一九年,正國,青州,九玄界時空門。
因為時空門的波動,無盡靈氣再次捲動,兩界靈潮對撞,形成了巨大的旋風,令整個青州平原周邊化作了沙塵滾滾的陰霾之天。
站立在時空門前,已經長出一頭白髮,卻不願意將它變黑的健壯老者,負手站立在巨大的時空裂縫之前。
他目光悠遠,似乎回想起了過去的往事。
而在他的面前,是正在不斷波動,眾多意圖從異時空界域穿越而來,抵達‘仙天’的九玄界鴻王以及他的鴻天衛。
劉理回憶起了很多事情,他回憶起自己的堂弟於一次世界島中部,和不知名的國外超凡組織的作戰中,在擊倒了十幾位普通修者後,被一位強大到令人戰慄,操控著雷霆與烈火的超能者炙烤為焦炭的模樣。
拳腳無用,技巧無用,武器無用。
無論是步法,靈覺,力量還是意志,全都無用。
——多麼令人悲哀的事實,武者十幾年,乃至於幾十年的苦修,比不上他人天生的天賦。
但是劉理並不覺得難過。
已經見慣了生死別離,萬物榮衰的老者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表弟所代表的水準,根本代表不了武道。
這並不是‘武’的極限。
“武是人類的工具。”
邁步,對準時空門緩緩向前,在所有白帝衛的注視下,在湯緣和黎夜雨緊張地凝視下,在所有正在不斷湧入仙天界域的鴻天衛,九玄人不明所以,帶著困惑和輕視的目光下。
獨自一人的劉理,輕聲自語,然後孤身一人,朝著已經本能開始匯聚陣勢的鴻天衛們緩步走去:“靈氣,能力,神通,各種修行法——這也都是人類的工具。”
“就如同飛機大炮,槍械導彈,宗教科學,技術信仰……這些東西,都是人類在千萬年發展過程中,逐漸發明,創造出來的工具和技術。”
“工具和技術固然重要,但相比之下,最重要的是人。”
如此說道,原本因為時空門而出現的漫天沙塵暴,開始緩緩裂開一絲裂縫。
有陽光從中刺下,如同天降的利劍。
而劉理伸出手,他握住了這一縷陽光,就像是握住了一柄利劍。
——常人皆言武者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實則不然。
真武者,接光摘星皆可為武,踏雲吐氣皆可為兵。
“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