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真正戰鬥狀態的他,比起平時要更加嚴肅,話也少了許多。
然而,等到他來到獨角鯨人的屍體旁時,蘇晝不禁輕咦一聲:“沒死?”
緊接著,他的聲音更加驚訝了:“鯨人,你居然是亡靈啊。”
**破碎不堪,倒在地上的的屍體,已經是一灘任誰也分辨不出的零散肉泥。
但是能看見,在地面上,還有一個半透明的,遭到重創的靈體仍在苟延殘喘。
這靈體就像是昔日牧靈者那樣,呈現出獨角鯨人身前的形象,這半透明的凝實靈體上滿是縱橫的裂縫,而裂縫的源頭,便是蘇晝之前一箭穿過的地方。
強大的靈力衝擊不僅僅能破壞物質,更是可以傷害靈魂,剛射·周天嵐箭正是這種凝聚磅礴靈力用來殺敵的箭法,之所以沒有直接將獨角鯨人秒殺,僅僅是因為對方的靈魂特殊,似乎有一絲奇異的力量維持它的存在,現在更是還在試圖修復它的靈魂。
“你們水之神的信徒,居然還收亡靈的嗎。”蘇晝低下身,抓著獨角鯨人的靈體長角,將其如同提垃圾一般提起。他的語氣帶有真實的疑惑,因為奈瑟爾城的迷宮並沒有幽魂這種怪物,所以他並不是很瞭解塔爾塔迪斯世界對亡魂的看法:“倒是頗為寬容。”
“我當然是亡靈。”
而亡靈獨角鯨人,信使,在這種絕望的情況下,反而卻毫無懼意地開始用靈魂通訊嗤笑蘇晝的無常識:“我們都是亡靈。”
“土之民,你難不成以為,這個世界上那無數復甦的亡靈,都是你們死去的同胞嗎?那些迷宮中復甦的亡靈怪物,本質上,都是我們這種上一個紀元的遺民啊!”
“還能說話,那你還有點價值。”完全不理會對方的挑釁,蘇晝漠然地從腰間掏出一瓶二號聖水,強烈無比的神聖氣息溢散,令亡靈化,且渾身充滿詛咒咒怨的信使本能的戰慄了起來,儘管它立刻就壓抑住了這種恐懼,但是蘇晝卻察覺了這一點,笑道:“果然,為惡眾多的靈魂都畏懼聖水。”
蘇晝並沒有浪費時間,他左手抓著信使的靈魂,然後右手單手拔出滅度之刃,朝著轉換周圍湖水為雨水的淡藍色光柱法陣衝去——以蘇晝的實力,擊殺維持法陣的那些水神信徒法師只是幾個呼吸的問題,甚至滅度之刃的刀刃都來不及沾染上半滴雨水。
頓時,周邊湖泊的浪潮和暴雨都平息不少,令蘇晝稍稍鬆了一口氣。
“回答我的問題。”
隨後,收回滅度之刃的蘇晝再次拿出二號聖水,平靜的對神色悲哀,似乎是在為那些死去的法師同胞悲傷的獨角鯨人說道:“不然,我就把它倒進你的耳朵裡。”
雖然是這麼威脅,但蘇晝可不會浪費聖水,他到時候最多就是用自己的魔火燒一燒,實在不說也無所謂,他還著急轉向去其他地方破壞陣法呢:“首先,告訴我,紀元更替究竟是什麼。”
“呵。”信使冷笑一聲,蘇晝原本以為對方是打算寧死不從,正準備用噬惡魔火將其燒死,拿了惡魂就走。
但是他沒想到,在思索了一陣後,對方就直接回答了。
“這個世界,每隔萬年,就會輪轉一次輪迴。”
獨角鯨人的話語平靜流暢,並不像是那些臨時撒謊的人那樣有著下意識地遲疑和結巴,甚至隱隱帶著一絲諷刺的韻調:“每一次世界輪轉,紀元覆滅,天地就會被灰霧充斥,化作冥府,而所有死去的生靈和原本世界的萬物,都會變成資訊被紀錄,被灰霧攜裹著沉浸入大地的最底層,孕育出一層迷宮。”
“而在下一個紀元終末時,迷宮便會復甦,倘若之前的紀元出現過神明的話,那麼神明也會復甦,每一層迷宮中的存在都會互相戰鬥,爭奪最後的機會,以及通向下一個紀元的鑰匙,將自己復甦在下一個新生的紀元中。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這就是我們所知道的,名為紀元更替事件的一切。”
“……你倒是乾脆。”由於獨角鯨人的回答實在是太過乾脆直接,蘇晝一時間也無法辨別真假,所以他暫時預設為真,皺眉繼續追問道:“那麼世界末日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似乎對此很瞭解?”
“這個世界,這一紀元的核心,源頭之土,已經幹竭了。”
同樣乾脆的回覆,但是說到這裡時,信使的語氣反而恢復了正常,不再帶有隱約的諷刺韻調:“大地之神在紀元之末,選擇將自己融入源頭之土中,為你們延續了兩百年的緩衝時間。”
“本來,你們應該不斷地進入迷宮,和迷宮所代表的紀元的生物交戰,收集足夠的資源,然後將其帶向源頭之土的所在,延續這個時代的壽命。”
“資源?”蘇晝疑惑的問道。
“泥土是什麼?泥土就是屍體。將被殺死的生物的靈魂和屍體投入源頭之土的原初大深淵,就能延續這個時代的壽命,只要不斷地進行殺戮,大地的紀元就能不斷地延伸。”
信使頗為遺憾地回答道:“只是可惜,你們遭遇了魔潮斷絕,丟失了這一切的傳承,已經無人知曉源頭之土的所在,也無人知曉神祇留下的,有關於紀元的知識。”
“你對土之神的語氣。”蘇晝不禁挑起眉頭,他奇怪道:“可不像是水之神的信徒。”
聽到這句話,反倒是獨角鯨人頗為古怪的看向蘇晝:“任何神明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等的父神也為我們做了同樣的事情——反倒是你,為何不尊重土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