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笑著應承一嘴,他似乎沒什麼脾氣,只是看起來的確風燭殘年。
張守魚盯著他的老臉看了許久,他師父張鎮山也已老邁,但跟這老叟相比還是差上許多。
張守魚從沒想過一個人的褶子能多到這般地步,遠遠望去好似千年老樹堆疊的樹皮,粗糙又滿是層次,隨便一咧嘴都是千溝萬壑。
這乾二爺也跟他一樣蓄著發,不過不同於他的道簪,老爺子梳得是前清的辮子,且是極為正統的那一種。
這辮子也是有講究的,晚清時節的男子留辮子,一般會將前額全部剃光,後腦勺部分全部保留並蓄長。而這老叟卻是幾乎整顆腦袋剃光,只留下腦後尾梢處小小一坨。
這種留法更顯古舊,也正是根正苗紅的老滿洲才有的調性。以往從努爾哈赤入關一直到乾隆嘉慶一直都是這般,自道光之後才改成了剪一半留一半。
照此看來,這老人家可端的是個有故事的人吶。
“小道長,這位是河神龕的乾二爺,和你一樣精通風水術數陰陽易理,在光緒年間可是有名的貢生,進士及第入過京師國子監,若非辛亥一槍改天換地,到現在最起碼也得是個三省總督!”
不得不說司徒零夸人很有一套,可乾二爺很顯然早過了聽奉承的年歲,不光沒露出笑容,反倒是一陣長吁短嘆。
“司徒副官言笑了,老叟戴罪之身,哪裡還但擔當得起貢生二字。再者說倒鬥這行一入深似海,身墜穹廬,恐難再讀聖賢書啊。”
乾二爺說著說著便有了哭腔,年紀雖大倒是多愁善感。
和其同出一門的楊彪聞言撇了撇嘴。
“二爺,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少說這些文縐縐的話,我們聽不懂,也不想聽。”
“不想聽就憋著!咱家也聽不懂,可咱家就是得意這老貢生!”
楊彪話音剛落,便又被漢陽造硬生生懟了一記。帳篷內剛剛平息的火藥味又濃烈起來。
“這乾二爺年輕時候的確風光無限,只可惜成也那張嘴敗也那張嘴,在國子監當差時候賣弄文筆,結果犯了文字獄,被髮配出關去往寧古塔,自此後便沒再去過京城了。”
司徒零一直很照顧張守魚,在他耳畔悄聲解釋著。
張守魚緩緩點點頭,司徒零笑著說了兩句圓場話,隨後走到帳篷裡還未發言的兩位女子身邊。
“既然諸位因我而匯聚於此,那就都賣我司徒氏一個薄面。畢竟接下來的路可不好走,若出師未捷便先起內訌,不光是諸位發不了財,就連章將軍的顏面也得搭進去呀。”
短短一句話立刻令楊彪二人安靜下來。
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司徒零不愧是縱橫二道白河的老手,這一句借力打力可謂恰到好處。
眾人對司徒零的笑裡藏刀皆有領會,司徒零等了半晌,見沒有異議後看向兩位女子。
張守魚此刻也瞥眼過去,說實話他很不擅長跟女子打交道,畢竟在他的成長曆程中,除了一個糟老頭子外,壓根就沒有活著的雌性動物。
兩位女子一大一小,大的看起來年逾三十,小的和張守魚一般正值十七八九。
她們二人自始至終也都不發一言,不過並非是她們不想說,而是剛剛根本就插不上話。
還未等司徒零依次引薦,年紀稍大的女子便主動站起身來。
張守魚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種女人,該大的大該挺的挺,那種飽滿到令人窒息的視覺衝擊感,對他這種初出茅廬的禁慾少年郎來說實在太有勁兒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