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家門。
陸遠就見著爸媽在客廳燈底下,一個念著賬簿,一個摁著計算器,正算著這幾天早點鋪的流水。陸遠走過去湊了湊熱鬧,打趣了兩句,卻被吳秀琴攆走了,說不要影響他們算賬。
等他洗完澡再出來客廳時,吳秀琴已經回房去睡覺。開早點攤的,通常都是發好面拌好餡就早早上床睡覺,因為凌晨四點還要起來煮稀飯包包子蒸饅頭,十分辛苦。自從開了早點鋪,這兩個月下來,吳秀琴瘦了足足七八斤。
陸遠心疼老媽,勸她不用那麼拼,甚至也勸過她,不行就把早點鋪轉了。不過都被吳秀琴拒絕了,還笑著說以前在勞保站那會兒,想瘦還瘦不下來呢。
客廳裡,陸青山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陸遠看著他臉色有些不對,就走了過去問道:“怎麼了爸?”
陸青山一言不發,拿在手裡的香菸都快燒到菸蒂了。
陸遠趕緊替他把香菸拿走,在菸缸裡掐滅掉,又問道:“難道是咱家早點鋪虧了?”
“咳咳,”陸青山清咳兩聲,方緩過神兒來,搖頭說道,“沒虧,掙著錢,還掙不老少。”
陸遠哦了一聲。
陸青山又重新點起一根香菸,悠悠抽了一口,說道:“這一天少說小三百的毛利,刨開七七八八,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個兩千多。這比你媽在勞保站上班那會兒掙得多多了,這早點鋪算是讓她幹起來了!”
陸遠笑道:“哈哈,沒想到我媽的收入是咱家最高的。爸,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啊,你苦著臉幹啥啊?我還以為我媽早點鋪幹虧了呢。”
“呵呵,高興是高興啊,這一高興,她就飄了。”陸青山抽著煙,鬱悶地說道。
陸遠問道:“怎麼了?”
陸青山說道:“你媽讓我也主動跟廠裡申請下崗,買斷工齡去跟她幹早點鋪!”
陸遠啊的驚訝一聲,有些不可思議老媽的提議。
兩個多月前,她還因為下崗的事情,整天愁眉苦臉,寢食難安的,現在倒好,居然主動攛掇老爸也跟著下崗。這前後兩個月,簡直天壤之別啊。
“你媽說,現在早點鋪生意好,每天包子饅頭都不夠賣的,很多人都只能捨近求遠去了西頭那家早點攤。她一個人,總是忙不過來。我如果跟她一塊兒出攤幹活的話,她可以多包幾屜包子,多蒸幾籠饅頭。”
陸青山說道:“而且她說你爸我會炸油條,攤油餅,還能給早點鋪增加幾個品種提升營業額,有包子饅頭,有油條油餅,也能留住咱家這些老客。”
陸遠聽著,情不自禁地點了起頭,說道:“我媽還是挺會做生意的,還知道擴增早餐品種來提高競爭力。有了老爸你的加盟,老媽肯定是如虎添翼啊,到時候你倆賣早點一個月都能掙上五六千啊,咱家幸福早點鋪,絕對是三棉廠下崗職工再創業的模範夫妻店啊!”
“添什麼翼,模什麼範?”陸青山氣急地瞪了陸遠一眼,問道,“你也覺得你媽這個餿主意好?”
陸遠奇道:“我覺得挺好的呀,你在車間一個月也就兩千來塊錢,跟我媽那也不比你在車間掙得少。再說了,早點攤是咱們自己家的買賣,不用聽人吆喝,幹得多就掙得多。我覺得挺好的。”
“好個鬼!”
陸青山把手裡的菸蒂在菸缸裡狠狠一掐,站了起來,斥道:“我看你就是拎不清,在三棉廠裡一個月掙兩千,跟在外面賣早點一個月掙兩千,這能一樣嗎?在杭三棉廠裡掙這兩千塊,那是國家給發的工資,這叫光榮!在外面賣早點掙這兩千,那叫生計!那能一樣嗎?”
陸青山越說越氣,說道:“咱家幾代人,吃得都是杭三棉的飯,住得都是杭三棉的房,除非廠裡不要我,不然我老陸是不會主動下崗,離開杭三棉的!”
說罷,陸青山把茶几上的香菸往兜裡一揣,直接回了臥室。
陸遠杵在客廳裡愣了一會兒,腦子裡想著老爸的這些話,笑了笑,看來要找個時間勸勸老媽,忙不過來就僱個人吧,幹早點攤太辛苦了,掙得都是辛苦錢。別捨不得花錢卻累垮了身子。至於老陸同志,一時半會就甭想打他的主意了。
……
第二天上班,陸遠腦子裡想的都是盧佩姍跟他聊得合作,於是找了二毛子。
找二毛子,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個事兒他還真能幫上忙,確切地說,應該是他新交的女朋友能幫上這個忙。
上個月,這小子跟那個叫水晶女孩的QQ網友分手之後,就跟人事科一科的小麗一直眉來眼去,尤其是最近,那叫打得一個火熱。
人事科一科的小麗,是戴科長的手下,陸遠第一次來報道辦入職的時候,還是小麗教他填的表格。雀斑女孩,抱著本知音雜誌,這天是陸遠入職報到的第一天,記憶猶新。
二毛子雖然長得胖乎乎,而且髮際線有些著急,但他嘴巴甜,能說會道能哄小姑娘。最近又從他哥毛大慶那兒分了不少的好處費,出手也是大方,經常給小麗的人事科辦公室裡送雪糕送冷飲,下了班又經常請她看電影,去網咖。很快,雀斑女孩就淪陷了。
陸遠和二毛在同一個辦公室,他是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這短短一個來月,二毛子的中飯都是小麗從家裡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