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城烏托邦的內部有一扇門,它關得很緊,吳文胥還是能夠從縫隙裡感受到屋內磅礴肆意的火魔法粒子,想到少年的師傅就在這扇門內,吳文胥忽然有些拘謹了。
“師傅,有位貴客要找您。”
少年的聲音十分恭敬,他推開門,為了不讓門內的熱浪湧進屋裡,吳文胥察言觀色得隨他很快走進,當鐵門合上的時候,一間閃耀著熾熱武器的鐵匠鋪隨之呈現而出。
“哦,是要採購大批次的武器嗎?”
鐵匠鋪的最深處傳來老鐵匠和藹的問候,吳文胥四處看了一番,很多武器似乎才完成不久,嗤嗤冒著熱氣,吳文胥雖說火屬性親和,在這般炎熱又燥熱的環境底下,還是不大舒服。
少年學徒很早就習慣這裡了,他的後背因為熱浪而溼透,貼著單薄的衣服,他走向深處之時,粘著口水將後腦勺翹起得血發抔平,然而步伐穩健,呼啦來到風箱子旁邊。
有時候打鐵真的像一首交響樂,風箱拉扯的聲音,二十斤鐵錘重敲的聲音,強力的節拍中充滿希望,吳文胥側耳傾聽,儘管他是一位外行人,也可以感受到鐵匠對打鐵的熱愛和激情。
“叮叮噹噹!”
透過熱至彤紅的鐵脊,吳文胥看見一隻有力的臂膀將鐵鋏快速夾至大鐵墩上,一番鐵錘上下,一陣汗雨飄下,那鐵件便成為匠者的理想器物。
“我的問題有些冒昧,不過,我決定去做的時候,就一定會堅持。”
吳文胥聽著吱啦的沸騰水聲,終於穿過了風箱,冷靜而深邃的眸子,盯著辛勤勞作的老鐵匠鐵錘,他靜靜站在其身後,鐵匠與少年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壓。
“嘿嘿,進來即是客人,只要不是非常過份的問題,我老凱文都會盡力去幫你解決的。”
老凱文身軀魁梧,看得出他年輕時候很不簡單,他和吳文胥說話的時候,至始至終透著和善,凱文隨意用烏黑了的圍裙抹去額頭上的汗液,將淬火而成的匕首勾放在欄架上,他鑄鐵的一絲不苟可見一斑。
“也不算是很過份的要求,我希望,他能夠跟我走。”
老凱文臂膀上的肌肉稍僵硬了一下,他放下髒兮兮的圍裙,抬起黝黑的臉,認認真真打量向吳文胥,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正式的看向自己的客人。
“不可能。”
老凱文自出生起就於烈火和鋼鐵度日,他的眼神充滿火的熱烈和滾燙,也充滿鋼的堅硬與冰冷,吳文胥平靜的看著他,二人一時間沒有說話。
“小愛,你先出去。”
老凱感受到了來者不善,他的一隻手悄悄探向身後臺子上的鐵錘,如果這個少年敢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他不介意讓錘子在他的腦袋上開個窟窿。
“抱歉,他真的不能走,因為我的領地缺少一位鐵匠,一位可以耐得住寂寞的鐵匠。”
一張嶄新富有韌性的牛皮印蓋著皮城水晶柱標識,細細看去,那上面用標準的瓦洛蘭字型密密麻麻寫著繁雜的規則與條款,在最末端,赫然是迪亞布羅領主六字。
“你是無主之地的領主?”
老凱文摸向身後的手放鬆了一些,他發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年輕的領主,他思索了一下,又說道:“就算你是領主,小愛也是不可能和你的走的,他是我最優秀的學徒,在為未來,還有可能會繼承我的意志,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聽說客人居然是位領主,小愛好奇眨了眨眼,這位領主的年紀,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呢,他為何就這麼看好自己呢?
一時之間,老鐵匠的堅決讓吳文胥變得沉默,就在老凱文以為少年要放棄的時候,吳文胥竟是誠懇握住了他的雙手。
老凱文的雙手飽經風霜,佈滿鋼鐵融液的燙痕,吳文胥看著這雙手說道:“您該知道,你這一輩子已經在鐵匠生涯裡度過了,但是他還年輕,他有自己要追逐的夢想,將一位未成年的孩子限制在鐵匠鋪裡,究竟是繼承家業重要,還是他的未來重要呢?!”
老鐵匠從未見過如此真誠的眼睛,他聽見少年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他的話發自肺腑,發自靈魂,老鐵匠覺得腦袋有些暈眩,竟然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位少年領主的問題了。
在目標心中薄弱的時候,更加需要見縫插針!
吳文胥的臉上依然透著大義與絕然,只聽男人義正言辭的說:“凱文先生,這些都不是重中之重,您有想過嗎?你的手藝精湛到任何人都歎為觀止,如此超凡脫俗的技藝,卻將他雪藏在一間小小的武器店裡,您的手藝應該發揚光大,應該放入軍隊中,讓整個瓦洛蘭都記住您的名字。”
“這才叫傳承,這才叫永垂不朽!”
“這……”
老凱文遲鈍的半張著嘴,他徹底悶了。
說到頭來,凱文只是位深居簡出,不曾見識過世面又熱衷鑄鐵的狂人,他不善言辯,而現在他面臨的對手,可是連九王中最著名的詭辯家卡特琳娜,都為之膽寒的吳文胥大魔王啊!
吳文胥煽動性十足的鼓舞,令老凱文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很想反駁少年的話語,又發現他說的字字在理,無論是哪一句都處於對小愛的考慮與對自己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