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正奮命撲城,驀地城門大開,殺出一彪漢軍,當頭一人,面如鍋底,手持雙刀,渾身是血,惡狠狠地殺出來。匈奴措手不及,啊地一聲,難以抵擋,許多人已死於漢軍之手。漢兵推倒雲梯,雲梯上的匈奴,紛紛掉落下來,摔得皮開肉綻,一命嗚呼。呼衍王見了,大喜,道:“漢軍城門已開,這時不殺進去,更待何時?”說完,自為前軍,拍馬上山。行到一半,卻見城牆上不再扔石頭,而代之以箭,箭如雨下,匈奴紛紛中箭,掉落下來。匈奴非常忌憚漢兵的箭,畏首不前。那些持火把的匈奴,一個個被射死,精準無比,火光漸少,變得有些黑暗。有一支箭穿雲而來,貼著呼衍王而呼嘯過,呼衍王驚出一身冷,暗思:“漢軍中有不少神箭手,且漆黑一團,怎麼能戰?要是又被耿恭射上一箭,那可不妙,不如退去,再作定議。”手一揮,令人徐徐後退,絲毫不驚。
耿恭道:“我軍是疲兵,追殺下去,到了曠野,匈奴知我軍虛實,合兵一圍,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等死的份了!”李敢才不敢再說。耿恭清點士卒,陣亡了一千餘人,大多是剛驀的新兵。耿恭不禁黯然,範羌勸道:“大哥,兩軍相爭,必有傷亡,就是兵家常事,不要傷心難過了。”耿恭嘆道:“記得老子曾說過,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我以前不以為然,認為帶兵打仗,是為國盡忠,怎麼能說是兇器呢?今天卻深有感觸。以前作戰,以少戰多,雖有傷亡,卻不曾像今天這樣。尤其是那些疏勒兵與金滿兵,有家有室,一人戰死,全家傷心欲絕,你說我能不傷心嗎?”眾人聽了,敬服耿恭的仁義。耿恭命範羌、高鋒等人回營休息,自己帶了數百兵守城。耿恭親撫每一個陣亡的將士,且撫且哭,十分傷心。
匈奴退兵,過了數日,呼衍王舊話重提,道:“單于,疏勒易守難攻,我軍又不擅攻城,強攻不是辦法。”
“昨天,我在城下,細細檢視了疏勒地勢,見疏勒之西,有一澗水流入城中。馬上要進入盛夏了,西域酷熱難當,如果我們堵住澗水,以重兵守住澗水,再以兵圍城,阻止漢軍前來奪水,那漢兵無水可用,必然渴死,哪有不敗的?”
兩人商議軍情,不知不覺,已到半夜。忽然疏勒城內鼓聲連連,又夾著漢兵的吶喊聲。蒲奴大驚,與呼衍王一同走出帳外,仰望疏勒城。夜色昏黑,朦朦朧朧,似乎有無數漢兵,正攀牆而下,蒲奴驚訝道:“漢兵竟有這麼多嗎?”心下有些畏怯,擔憂道:“他們趁夜色逾城而出,必想決一死戰,怎麼辦?”
漢軍吶喊聲越加急切,匈奴弓箭手迅速向前,伏在遠處,紛紛射箭,箭如雨下,都射在了懸在城牆上的漢兵身上。頓時,慘叫聲連連,響徹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非常揪心。蒲奴大喜,高舉馬刀,大聲喝道:“射,給我狠狠地射!射死這些蠻子!”匈奴的箭來勢更加兇猛了。
呼衍王緊緊盯著,越看越不對勁,可是,哪裡不對呢?他又說不出來。漢兵連續換了數輪,呼衍王靈光一閃,忙道:“住手!住手!住手!”匈奴正射得起勁,一時哪裡停得下來?呼衍王大喊了數次,匈奴才住手不射。蒲奴愕然:“左賢王,你不是說用箭射住漢兵嗎?你看漢兵來來往往,就是不敢下城,為什麼又突然停住不射呢?萬一漢兵趁停箭之機,翻牆而下,那如何是好?”呼衍王跌足道:“單于,我們上了漢兵的當了!漢兵懸在城牆上,一動不動,中箭的時候,只聽到哀號聲,卻沒有掉到城下,這非常可疑,這些漢兵,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