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著要比囚服好上一些,至少不會嚇到外界的百姓,沒想到這衣服卻比囚服還不如。
修真者在這裡做了什麼?何易疑惑不解,又想起之前掛在農田旁的那具女屍,以及下面所豎的那塊小小的石碑。
上面的那具:辱仙師者死。更加顯得奇怪。
“相信我,我並沒有惡意,你的孩子若再不餵食,真的就要餓死了。”何易說著,將身上那件外衣脫下,扔進了火堆之中。
不容對方拒絕,何易直接將那孩子奪了過來,抓起一把碎雪,伸在火旁融化成水,一滴一滴的點在那孩童的嘴唇上。
待那孩子嘴裡變得溼潤,他再將鹿肉嚼碎嚼爛,與雪水一起放入那孩子的口中,往喉嚨處順了順,這才被嚥了下去。
“就像我這樣餵食,一次不能多喂,他太虛弱了。”
孩子蠟黃的臉色讓何易的內心起伏不定,越發想要弄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何易將孩子還了過去,那婦人連忙接過,見對方確確實實是在救自己的孩子,警惕之心也不似方才那般濃重,開始學著何易的樣子,給自己的孩子餵食。
“謝謝,謝謝。”婦人眼含著淚,感激的說道。
“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外野附近的那些土地,並不算貧瘠,而且已經種上了莊稼,若花些時間開墾一番,必然會是一番好收成,怎麼還會爆發饑荒?”見那婦人逐漸平靜,何易趁機問道。
婦人緊了緊懷中的孩子,泣聲答道:“等不到那時候了,等過了冬,還沒到收莊稼的時候,我們就得全部餓死了......況且,就算能捱到秋收,糧食又要被那些人搶走。”
“那些人?”何易疑道。
“就,就是...練氣宗的人。”婦人說著,眼中又閃過一絲恐懼。
何易看了看周圍的村民,便又向那婦人小聲問道:“你們村子裡的男人呢?”
說來甚是奇怪,這村子雖說小了些,但也足有八九十戶人家。況且外面還有近百畝田地,總不會只靠一些女人來耕作吧?
“男人?呵...”那婦女幽怨的道了聲,像是認命了一般,輕輕撫摸著懷中孩子的臉,再也說不出話來。
村子又變得安靜,只在街角的幽影處,傳來陣陣哀傷的蟲鳴。
......
“恩人,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們邊村突然來了許多外人,他們自稱是練氣宗的仙人,將村子裡所有的男人全部帶走了。又過了幾天,男人們又都回來了,可是,他們也不知受了什麼樣的蠱惑,口口聲聲要得道成仙,一回來就開始收拾行李,將各家儲存的糧食物資全部捲走了。”一個年歲稍大的女人走了過來,安慰似的拍了拍之前那個婦人的肩膀。
“這沒了吃食,人還怎麼活?我們只是些弱質女流,搶又搶不回來,只好與男人們理論,您猜他們怎麼說?他們說————百年之後,你們都會變成一堆白骨,可我們卻還活著!誰會在乎一堆白骨?”
“說這話的人裡面,可還有著我的丈夫啊!”女人說著,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周圍的婦孺漸漸圍了過來,坐在一起。
她們大多都在默默擦拭著眼淚,孩子們也都低著頭不敢說話,彷彿又想起了那絕情的一天。
“住在西街的王家婆娘,性烈如火,去練氣宗要糧,練氣宗不給,她就忍不住罵了幾句。就因為這樣,王家婆娘便被他們一頓毒打,拖了回來,捆在樹上活活吊死,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敢去了。”那臉頰消瘦的孕婦低聲說道。
“為了所謂的修仙,竟然連妻小都不顧了......”何易聽的一臉呆滯,許久之後,方才罵出一句:
“真是瘋了!”
............
夜色如水。
何易半跪在一條溪邊,狠狠用冷水澆了澆臉,望著空中那一輪月宇瓊樓,無聲嘆息。
從那些婦人口中,何易瞭解到近些年的世俗,幾乎完全變了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