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在我認識的人裡面,將毛毛蟲獨特生存之道這層窗戶紙捅破的話,能當這根杆子的人,唯有張盛莫屬。
這個四十將近的女人,有一張得天獨厚的娃娃臉,卻從來沒有愛惜過,不厚道的講,她就是一個將物善其用辜負到片甲不留,從頭土到腳的女人。我有理由懷疑,忠心耿耿的她之所以會被領導遺忘在仕途縹緲的統計部門二十多年,與此應該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絡。
可她似乎並未察覺,依舊維持著那副與誰都不太親近,又與誰都沒有惡意的心境獨來獨往。
這樣一個令人參詳不透的怪咖,我自然不會蠢到跑去跟她打聽毛毛蟲的事。
都說小別勝新婚,可我望著這一桌子小別的人,新婚的喜悅蕩然無存,厭惡的情緒倒是滿滿一肚子。
“事情就是這樣,莫經理的意思,相信大家都理解到位了,接下來的工作,我不允許我們這個部門出現任何一丁點小錯誤。聽明白了嗎?”
仙女一身藍底小白花的長裙,氣質高雅,卻面露猙獰,一字一句恐嚇道。
蒜頭嫣然一笑,呆滯的神情瞬間煥然成似水柔情:“主任將莫經理的要求傳達得晶瑩剔透,我們怎麼會不明白。”
這馬屁拍得,你五體投地都不行。
我嘴角不要命的抖了一下。
會場內被“晶瑩剔透”驚到呆若木雞的人逐步找回靈魂,一一醒悟過來,開始輕聲附和。
我的頭隱隱開作痛。
吃了一記暗虧的地中海雖然比所有人都要後知後覺,但眾所周知,此人胸懷一顆不能居於蒜頭屁股後的巴結心,這種時候,自然不會輕易的囫圇吞棗一筆帶過。
“莫經理下達的任務,我們肯定會如質如量的完成好,但是主任,如果這次你還不被提拔,我都替你打抱不平了。”
呃,沒錯,這貨除了巴結獻媚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外,還有蠢。
一屋子暖氣秒變刺骨冷風,陰嗖嗖的颳得每個人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你胡說什麼?這些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唉,沒完沒了的訓斥又開始了。
我沮喪的嘆了嘆。
身邊細小的嘆息聲此起彼伏。
主位上的仙女,五官明明生得無一不標誌,卻可以猙獰到眼睛都在充血,可見這場訓斥,必須是雷聲大雨點也大。
“我再次跟你們強調,上級下達的任務,無條件執行。做一點事就想討價還價,就要談回報的人,趁早從我這裡出去。”
在人才與人精都很濟濟的工作圈裡,謹言慎行確實是自保的底線。
仙女的大發雷霆也不是不能被理解,只不過,這樣的暴風雨在無知無畏的地中海眼裡未必能見療效。
畢竟,這個人能留下且幸不辱命的穩坐一個小小副主任的位子,憑藉的既不是他不學無術的才能,也不是他蠢到無話形容的言行。
人家靠的是投胎。
二十年前,他青春正健,頭髮濃密,身材窈窕,他老爸正是這家國企的老總,大筆一揮,就將兒子的一輩子揮進了衣食無憂的大鍋爐裡。
只可憐我們這些無名鼠輩,勞心勞命還要受他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