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讓他對你下黑手?”我手指在半空中失控的指了指:“也是,”一通亂指後,我恢復了冷靜:“你病休三天,我中間再出點岔子,統計部便可上演一出絕佳的空城計。這個時候空降一個人進來,誰也沒話說。小李這招翻身仗打得可真好。”
“人,不怕被利用,就怕沒有利用價值。”張盛看了一眼座鐘:“這件事獲利的不僅僅是小李。因為小李越是他老闆跟前的紅人,對我們也才越有利。這一次,我們也算是有驚無險。”
“是你們,不是我。”我也朝座鐘望了一眼:“快十二點半了,你應該餓了,去吃飯吧。”
“你不吃嗎?”
“我現在哪有時間吃。”拍了拍放在電腦旁的那摞手稿:“下午上班前,這些文稿的電子檔必須發到行政部公共郵箱裡面。”
“伍……”
“不用說了。”我偏了一下頭,敲擊鍵盤的手指並未受到任何干擾,仍在有條不紊的辛勤耕耘著:“我知道,眼下這個情況,你也想不出辦法。既然想不出,不如像你說的,等仙女動了手,就清楚要怎麼走下一步。不過,”我放開鍵盤,將整個頭完全偏過去,面向張盛:“你要是能告訴我毛毛蟲的秘密,我興許能好過一點。”
“好吧,為了讓你好過一點,我就讓肚子再餓一會。”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投機倒把分子,一丁點虧都不肯吃。行,讓你餓著,是我不對。我又欠你一次人情。”
張盛一副受之無愧的表情,第三次在椅子上坐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十多年前那場意外中兩個傷殘的職工嗎?”
“記得。老崔總的女兒和……”
“和毛鉚的父親。”張盛接過我的話,淡淡的憂愁油然而生,我啊了一聲,關於毛毛蟲所有不合理以及合理的片段全部串聯起來,驚呼道:“難怪她做多做少做錯做對都一個樣。原來她就是那個十多歲便手捧鐵飯碗的女兒。真是個悲劇式的幸運兒。”
“你這個形容詞用得很恰當。”張盛眼中的憂愁還未散盡,嘴角又添新傷:“明明是個不幸的人,卻一直在遭人嫉妒。”
“老崔總用女兒的腿換來副總的榮耀,她不過是用父親終生殘疾換碗飯吃,這種嫉妒實在可笑又可怕。”
“可怕是真的,可笑倒未必。”一抹譏諷從張盛淡淡的憂愁中跳脫出來:“你想想,誰敢跟一個副總叫板?”
“所以就去欺負無依無靠的毛毛蟲?”
“不是欺負,是嫉妒。”
“嫉妒她父親是個殘疾?”
“你竟然沒有意識到,”張盛望著我眼中的怒火,愁緒變成了小吃驚,我跟著吃了一驚:“意識到什麼?”
“毛鉚現在可是我們單位工資最高的人之一。”
“吖?”我還真不知道有這事:“為什麼?”
“因為她的工齡是從十七年前開始算。一個小毛孩,什麼都不用做,工資卻比苦幹半輩子甚至是一輩子的人高出幾倍,這事,擱誰心裡,誰不嫉妒?”張盛冷哼了一下,語調起了變化:“偏偏這毛鉚還長了一顆不安分的心,從進來開始便到處試探,滿腦子是飛黃騰達的念頭。那天,統計中心的陳科長來探病,我故意說漏嘴,放出點風聲,就是想知道毛鉚到底在誰的船上。哎,果然沒錯,她選擇了老崔總。”說道這裡,這個女人抬頭瞟了我一眼:“陳科長是老崔總的人。”小小一句補充,讓我茅塞頓開。
相同的遭遇,才能產生共鳴。張盛大概就是知道毛毛蟲在老崔總心中有著特殊的意義,所以才會將她特製成我要威脅的物件。
她賭的,不過是一個老人的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