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嗨歌如隔世。因為生物鐘的作用,早上醒來的時間是六點三十分;起得早了。“難得的週末,讓我好好睡一會兒吧。”父母知趣沒有來催醒,但是我二十八歲和十七歲融合的身體卻令我再也不能入眠。心情有些煩躁,大概是今天是陰天的緣故。
“佳和,今天你怎麼自己做早餐了?”
二十八歲的我經常自己做早餐。二十五歲前我的父母有幫我做,可在我應職失利還無法融入進社會後,我的父母便不再幫我做早餐,要我自食其力。做早餐其實不難,難的是準備。冰箱裡有隔夜菜,然而我不喜歡吃。我喜歡的是新鮮食品,家裡很少有沒放過一天的食品。無奈之下我只能從這些過夜食物上下手。我自己做的早餐最多的是荷包蛋,然後是蛋炒飯。原諒我自制的蛋炒飯直到現在還是一撮鹽,鹹得可以。
“蛋炒飯,有你們的份。來嘗一嘗。”我背對父母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如我所想,兩人紛紛說道:“吃到鹽了。”
二次回到過去的那天我有見到我的堂妹易夢華。不知道易夢華是不是記得她和我在時間迴圈中相見的事。她應該和陳耀飛一樣忘記了,留下的記憶是我初次重回過去她沒有和我相見時的記憶。
“突然想見見她了。”
“誰?心上人?”對於我女朋友的事我爸爸比我媽媽更加八卦。
“什麼心上人。我說的是夢華。”
“那你去她家玩啊,又不遠。”
易夢華在我高中時代居住於她父母租下的商品房中。她家的商品房可比我家的屋子富麗堂皇多了,有三層呢。
“不去。”我確實很想念易夢華想見她一面,但是她家有隻可怕的“狗熊”,一隻愛蹭人的“食肉動物”。“我有作業要寫呢。”我向爸爸補充說道。
“多謝”六位任課老師的恪盡職守,我們班週末的作業一大堆。我自認為以我二十八歲的智商做這些試卷不在話下,可我的記憶拖了我後腿,結果翻書寫題查手機寫題,我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完成所有的作業,不留一道空白題目。
心疼著自己的手機流量花去了多少錢,我躺到床上仰望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一盞吊燈,一些汙漬——“啊,好無聊……”
下床,我來到寫字檯前翻開我昨晚寫下文字的日記本,上面果然還是有那“救救我”的三個大字。
“神吶,你又要佈置任務讓我進入時間迴圈中了嗎?你就不能先給我一點提示,比如說是誰在向我求救之類的線索?”
合上日記本,我來到窗前眺望遠方。因為建築物遮擋的關係,我看見的景色幾乎是一成不變的。好在,我可以仰望天空,但是今天的天空中陰雲遮擋太陽,使人倍感壓抑。
“喂,蕭輝啊,我是易佳和。你現在在幹嗎呢?什麼,和同學一起在外面玩?你這傢伙怎麼不帶上我啊!下次?好,那就說定了,下次一起要帶我一起去玩啊。”
結束通話,我看看手機聯絡人列表。重回過去,我登記的同學的電話號碼還只有蕭輝和陳耀飛的。
“喂,陳耀飛?嗯,我是易佳和。你現在在做什麼?睡覺?都快午飯時間了還在睡覺?啥,多謝我催醒你?”孩子,你是怎麼從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活下來的?“作業一大堆,和我一樣啊。不過咱們是文理不同班,我也幫不上你。什麼,昨天熬夜花了兩小時做好了?你開什麼玩笑,這作業量也可以說是‘一大堆’?”我也是理科班的學生就好了。“哦,你要起床刷牙了。今天下午?我很忙的。當然啦,如果你非得和我一起到外面去玩……哈,多謝我叫你醒來,否則你要錯過和班級女生的聚會了?”拋下一句“哦,那我不打擾你了,再見”後我結束通話電話。其實我一點也不羨慕,一點也不。
自己做了一頓超簡易的午飯,我趴到床上自生自滅。或許是在休息日起得早的緣故,趴到床上的我一時間陷入頭暈目眩中,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四點。打了個哈欠穿上一件薄外套我到外面散散步。由於這次走得不遠,半小時我就回到了家開始準備起晚餐。不用我說,當我父母回家看到我做的菜,兩人又異口同聲地說:“明天天要下雨了。”
“明天不會下雨的。”手機裡的天氣預報是這麼說的。
時間一晃來到新一週的週二。自從在時間迴圈里舍身幫助陳耀飛避免犯下彌天大錯,我一直有一種可以停止時間的錯覺。說是錯覺,那是因為我根本沒法停止時間。昨天地理課,陳美芬抽中我三次,我答錯兩次。不是我說,之前是不斷經歷相同的事,我才能迅速回答出早已熟記於心的試卷問題答案的。可是現在,時間正常流逝,我所經歷的都是新的東西。以前的記憶仍然有缺失,但先不說以前的記憶,我連上次熟記於心的答案,現今也開始慢慢忘記了。記憶力差,無可奈何。我的大腦就像一個生了鏽的齒輪,經常卡殼轉不了。不過,有時候它也會猛地轉動,把我嚇一跳。比如說,我記起張濤曾經故意踢過我一腳。所以,當陳美芬打算放棄我時,我又向她徵求場內援助的機會而選了張濤來回答。結果是不盡人意的:張濤回答出題目,我被罰站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陳美芬要俞智福回答問題,俞智福學我樣徵求場內援助,好選不選偏偏選我。我知道答案,也知道原理,結果陳美芬要我坐下,要俞智福站著。陳美芬轉身的時候,我的感覺上來了,伸出右手對著陳美芬輕輕地說了一句“時間啊,停止吧”,可什麼也沒發生。陳美芬突然轉過來,幸好我及時收回手。下課的時候何光正掩飾不住,大聲笑出來,問我在地理課搞什麼鬼。我回答說我試著停止時間,然後他笑得更歡了,還傾斜了身子差點摔倒在地。
脫離了時間迴圈後,我從早到晚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我究竟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生活?以前,我有厭世情結,整天希望能夠做出一件轟轟烈烈的事,而後為此獻出生命。我本就是一個嚮往自由的人,住在天天遭受父母責罵的家中如囚禁於牢籠中。另一方面,我不想離開父母,因為外面的世界實在太花費金錢:穿衣服要錢,吃東西要錢,住房子要錢,坐個公交車租個腳踏車連上個廁所都要錢。到處都是錢啊錢的,弄得我快崩潰。在時間迴圈中,陳耀飛為幫我擺脫輪迴的命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儘管陳耀飛沒有改變我們的命運,但是他的所作所為令我深知何為同生共死——如桃園三結義的典故,哪怕我們沒有叩拜天地上三香,於我心中他已是我愛著的家人。論年齡,陳耀飛做我弟弟似乎有點小了,但他做我乾兒子是完全不符合情理的,除非他當真想做我乾兒子。陳耀飛讓我懂得了,這個世界上仍然存在一個願意為我付出生命的人,即我的世界仍然存在希望。就算我已忘卻愛意,但有個人愛著我,我便一定會重拾愛人之心。
“陳耀飛,你愛我嗎?”說出口,我想起上週六陳耀飛問我的白痴問題,不覺羞愧不已,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愛啊。”
“哈?真的假的?”
陳耀飛天真一笑,說:“當然是真的。我對你的情感猶如宏偉山脈連綿不絕,又如碧藍大海水波粼粼……”
“停停停,你這是比喻嗎?”
陳耀飛向底下大呼“好球”,然後對我說:“應該是比喻吧。”
我彎下身子計劃著一旦下面的男生轉向我們我就立刻蹲下。在確定宜相一職的男生們沒有轉移注意力,我對陳耀飛說:“什麼應該啊。我問你,你把我當你什麼人?”
“同學。”陳耀飛俯視下方目不轉睛。
“就這樣?”
“不然咧?”
“原來你說的愛是同學之愛啊。”同學之愛,真是奇怪。
“不是啊,”陳耀飛轉向我微笑著說,“我說的是手足之愛。”
“也就是說,你把我當你哥哥?”難不成被周慧說中了?
“當然了。在我心中,你是如我兄長一般的同學。好球!”
一職的學生注意到叫喊聲向我們望來,我立刻勾住陳耀飛的脖子把他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