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決,”陸佐道,“還請新皇帝上坐……”陸佐邊說邊指著臺階上的龍椅寶座。
陶潛隱居,許由洗耳,陸佐近日病情愈加沉重,就越是想起這些典故來,所以他決定在最後的時間裡,陪伴安靜若,今日做的這些決定,雖然其他人都不理解,但是安靜若卻心知肚明,看著丈夫這兩天日漸消瘦,心下無比痛惜。
已漸黃昏,陸佐盤腿坐在中庭,身旁的矮桌上,漆盒裡的沉香菸霧嫋嫋,他身旁放著的炭盆“噼啪”作響。
池子裡水結冰了,幾株柳樹也日漸乾枯,屋簷上烏雲堆積,幾片雪花緩緩飄落,不一會兒便多了起來,安靜若適時地拿來青色斗篷,為陸佐披上,攙扶著陸佐坐回簷下。
“怪冷的,要不還是回屋吧?”安靜若關切道。
陸佐微笑著搖搖頭,從身旁拿起鐵籤,將一旁的火盆輕輕撥弄,原本冷寂的灰炭變得火紅,炭灰亦隨著火舌雀躍而起,他輕輕在盆沿敲擊,將鐵簽上的炭灰撣去,然後又放到一旁,“這可是入冬的第一場雪,我們一起賞雪吧!”
安靜若靜靜地點頭,兩人相擁而坐,靜靜地看著漫天飛雪,不知不覺間天也黑了,柳樹都被積雪壓彎了腰,池塘邊的那棵梅樹上,三三兩兩地開著紅色的花兒。
“我們回陸家莊吧,”陸佐突然問,“老家現在的雪,一定更美!”
安靜若點頭。
“現在天下太平,不如浪跡江湖?”
安靜若對他突然的天真想法,沒有詫異,依舊靜靜地點頭。
“你怎麼不說話?”
安靜若微笑,“你說,我聽著便是!”
陸佐擁著安靜若的右手忽然抖動了兩下,依舊不捨將手收回,仍然抱著,輕咳了兩聲後,繼續道:“這雪真大……”
然後,兩人又陷入了好長時間的沉默。
不知何時,興許不過一會兒吧,便聽得不遠處廊簷下傳來的腳步聲,只見殷季手裡端著一碗湯,小心翼翼地從抄手遊廊走來。
殷季將碗端到師父面前,輕輕地放在矮桌上,然後拾起蒲團,挨著師父另一旁坐下,看了看簷上滑落的積雪,嘆道:“呵,好大的雪!”
陸佐道:“是啊,這才沒多久的功夫,就積這麼厚的雪了。”
“師父,先把參湯喝了吧,一會兒就涼了。”殷季見師父皺眉,又補充道,“最後一碗了!”
“放著吧,涼了再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