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老祖聽了這個名號,嚇得渾身一哆嗦,不敢言語半句,竟悄無聲息地退開數步之遠,生怕惹惱了這個煞星,招致殺身之禍。眾人聽了,也是不禁一寒,原來兇名赫赫的“畫傷谷主”竟是個又瞎又瘸之人。
孔途身後的卓桃兒聽見這話,但覺十分耳熟,不禁向羅傷所在之處望去。她看著那又瘸又瞎的孤獨身影,雙眼漸漸迷離了起來。
孔途卻是絲毫沒有留意,仍自看著熱鬧。孔門本是躲起了清閒,不問外事。孔至雖念舊情,卻也沒有能耐在陳家堡手上救人。雖然如此,他仍派了孔途來送魏尺木一程。
孔途原本也想參與群雄的分刀之中,卻又怕父親責罰。他見天下英雄都瘋了似的想要殺了魏尺木,只得把孔至所託拋在了腦後。這個時候,誰還敢和魏尺木扯上半點關係?
白虎忽然高聲叫道:“我摩尼教不與諸位搶刀,只是這魏尺木的屍體,我要帶走!”
這分刀的大有人在,要屍體卻只此一家。陳暄遲疑片刻,最終沒有開口反對。陳家堡只需當眾活剮了魏尺木,留其屍骨並無大用,沒必要因此等小事與摩尼教生隙。陳家堡不願招惹摩尼教,餘人更是不敢。
……
群雄猶自一個個地像陳家堡討刀,陳暄笑意也是愈來愈濃。只是,這一家分去一刀,可不有千百刀之多?魏尺木卻僅此一個,只怕算上骨頭,也不夠群雄分刀之用。
眾人正慷慨激昂之際,忽聽見人群中響起一聲不忿:“你們這般做法,和‘刀屠’又有什麼區別!”——還是有人願意和魏尺木扯上關係的。
他身旁一人則冷笑道:“韋老弟,這些人自詡英雄豪傑,哪裡稀罕和魏兄一樣?”
這二人正是韋治亡和沈追。當初韋治亡為救魏尺木去尋沈追,他雖尋著了沈追,可他二人卻一連十幾天都沒尋著魏尺木。若非陳家堡昭告江湖,只怕他二人要找到摩尼教去了。
眾人都看向沈追和韋治亡,像看兩個瘋子,抑或是看兩個死人。
可瘋子遠不止兩個。
周運也跳將出來,言道:“嘖嘖,魏尺木就算是‘刀屠’,也比爾等滿口仁義之人好上千倍萬倍!”
周運不敢拿茅山派出來唬人,只能權儘自己一人之力。可茅山派來的並非一人,還有何癲。
何癲道:“貧道曾承諾要救魏小友,今日縱然身死,也絕不後退一步。”他口氣平和,卻是斬釘截鐵,不死不休。雖一人一劍,敢與天下為敵!
白虎見了何癲,眼中兇狠一閃而過。他心中卻暗暗得意:何癲想救魏尺木,卻是自尋死路。
又有一人開口,其聲響脆如摔玉:“魏尺木是我師祖,我不能見死不救。”這自然是唐門的新任門主唐珏。他身側的野僧則是一臉不屑,卻又無可反駁。
唐珏聽了魏尺木被擒的訊息後,不顧門裡反對,強行趕來。他此來抱了必死之心,來之前已讓叔父唐見奇做了代門主。他也知道唐門根基大損,因此不帶一個子弟,只與恩師野僧前來。
唐珏才說罷,場中又響起一聲佛號。絳罪雙手合十,言道:“魏施主雖有殺孽,卻並非無惡不作之輩,還望各位英雄刀下留情,容他皈依我佛,改過自新。”
絳禍仍與絳罪背立,也喝道:“不錯,魏尺木是俺們少林看中的羅漢,誰敢殺他?”
夏未如今雖已是少林的第三個羅漢,他站在絳罪身旁,卻仍然沒有開口。
絳禍雖抬出了少林派,卻再無一絲威懾,只惹得眾人嘲笑不已。田令孜見了這三個和尚,火氣登時難抑,陰森道:“幾個苟延殘喘的禿驢,也不怕少林徹底絕了種!”
絳禍尚未發作,野僧便已接道:“少林絕不絕種老子不知道,可你這個閹人卻是早絕了種罷?哈哈哈……”
各路英雄聽見這話俱是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憋的臉色肝紅。沈追、周運等人卻是毫不顧忌,失聲大笑起來。
田令孜臉色白的嚇人,倏忽之間指甲暴漲半寸,一爪抓向了野僧。野僧怡然不懼,也伸出一掌硬接。小乘佛教的《大通透掌》施展開來,野僧的手掌瞬息變大倍餘,指尖上十個佛陀轉動如旋螺。
爪掌相接,如泥牛入海,不起一絲波瀾。二人一觸即開,野僧只覺得掌心處有絲絲寒氣入骨。
陳暄沒料到會有這許多人物替魏尺木出頭,心中早已不悅,如今又見有人擅自動手,臉上笑意頓時消散無蹤。他見二人還要再打,便將大袖一拂,便有一片刺目的金光飛過,將二人一舉分開。眾人再看,那一道金光竟是一柄金光熠熠的鋼傘。
“陳家鋼傘!”
臨家山莊有臨家鐵扇,陳家堡便有陳家鋼傘。陳家鋼傘雖不在《兵器譜》的排名上,卻絲毫不遜色。
陳暄分開二人,收回鋼傘,勸道:“兩位且慢動手。”
陳暄既然開口,田令孜也只得暫壓怒火。
陳暄接著道:“明日犬子完婚之後,便與諸位英雄手刃‘刀屠’,為江湖除此一害,以彰道義!”
陳家堡總算發了號令,明日的除魔大會,無人可阻!
韋治亡、沈追、周運、何癲、唐珏等人見此,俱是冷哼不已,只等明日見了魏尺木,拼死一搏。
眾人正要散去,忽有一聲雷喝滾滾傳來:“魏尺木殺不得!”隨著這一聲喊,還有一杆大旗落自天外,飛到人群之中,直插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