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洪堂軍隊的陣地上便開始想起了震徹人心的轟鳴聲。
京師城牆上的明朝官兵，早已經開始習慣了這從早到晚沒有停歇過的轟鳴，同時也不再像剛接觸兇猛炮火覆蓋時的無助與惶恐，而是麻木地躲在女牆背後，靜靜等待著某一發可能轟炸到自己藏身之處的炮彈，或是幸運地等待著炮火聲歇。
自從洪堂主力部隊自天津衛敢趕來，與京師城下的洪堂部隊匯合之後的第二天起，京師城就一日沒有過安寧日子，到現在都已經有近一個月時間了。
經歷過最初被炮火肆掠，整支拱衛京師都駐軍從肉體到精神層面的強烈打擊之後，在損失了超過一萬多戰士的情況下，堵胤錫和曹變蛟他們也漸漸總結出不少對抗洪堂軍隊炮火攻擊的辦法來。
不過，駐守將士能夠透過轉移據點、構築堅固躲避工事，以對抗洪堂軍隊的攻擊，但是這死物一般的京師城池，卻是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經受住了洪堂炮火襲擊，換來的則是它那雄岸身軀上，一道道暗瘡一般的炮彈落點。
整座城池已然是搖搖欲墜了，但是城下作為攻城方的洪堂軍隊，卻愣是沒有一次大規模的攻城行為，讓習慣了古代用人命來攻城的大明軍隊頗為不適應。
然而對方取得的效果卻是斐然，京師這座有著數千年抵禦草原民族入侵豐富經驗構築而成的堅固工事，已然成為昨日黃花，在新時代先進戰術下瑟瑟發抖。
“看來，咱們怕是堅持不到王國的援軍到來了！”
雖然明知道南方南京城的支援微乎其微，但是堵胤錫和曹變蛟這些拱衛京師的將領，在開戰之初，對於守衛京師兩三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他們還是充滿了信心的。
當初大清人佔據了京師之後，在孫傳庭督師的二三十萬大軍攻打下，都能夠堅守三四個月時間，更何況更善於守城的大明軍隊呢。
但是事實卻是，洪堂軍隊還沒有派出大軍強行攻城，光是憑藉一日不措的炮火轟炸，就已經讓京師城防搖搖欲墜，讓大明拱衛京師的大軍損失萬餘將士了。
“實話說，這火炮對於未來攻城作戰的用途太大了，早已經超出了我們之前的預料！”
曹變蛟身為戰場老手，一個月來親身體會了一番如雷霆打擊的炮火攻擊，甚至最危險的時候，一枚重達三十幾斤的炮彈就落在距他所在藏身處不過十餘丈遠，光是炮彈砸落在地面的那一股衝擊波，就差點將龍精虎猛地曹變蛟砸翻在地。
“以咱們京師的城防，最多隻能再堅持幾日時間，便可能直接崩塌，最終對方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攻入京師城內。”
“以屬下之見，與其在這座殘破的城牆上與之肉搏，倒不如等到城牆倒塌之後，我們退入城中，依託縱橫交錯的巷道，繼續糾纏住對方。”
“再不濟，咱們還能退守皇城，依託皇城的城防，再行守衛城池月餘，不是難事。”
“你也覺得我們在城破之後，與洪堂軍隊正面作戰不是對手嗎？”
作為駐守主將的堵胤錫，仔細傾聽著曹變蛟的計議，雖然多有不滿之色藏於眼神之中，但那些不滿更多是對他們未來戰局的擔憂，並非不滿曹變蛟的提議。
“屬下曾親自出城與洪堂軍隊作戰，不是自暴自棄，實在是對方軍隊除了現如今所使用的火炮威力強大外，他們的神機營和步兵軍隊作戰實力，也非是我等軍隊所能抵擋的。”
“特別是他們都神機營，配合他們的步兵軍隊協同作戰，竟然能夠在激烈的戰場上分辨敵我，並精準射擊到咱們戰士身上，這一份精準度，不比咱們軍中那些神弓手差！”
曹變蛟有些洩氣地回答，之前作為先鋒軍主將，帶著三萬大軍出城作戰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試探洪堂軍隊的實力，故而雖然他們最終作戰失敗了，可也不是沒有其他收穫。
“咱們軍中神弓手能有多少，最多不過數百之數，而且他們要拉開四石弓射擊，一次射擊最多兩筒箭，接下來便要休息幾個時辰否則胳膊便會廢掉。”
“但是洪堂軍隊之中有此精準度的火槍手，不下數千，這還只是與我們交戰對手計算，並不包含對方潛藏的火槍手，以及這一支增援主力部隊中，可能的神機營。”
曹變蛟所說的這些，其實早就在之前便已經彙報給堵胤錫了，如今舊話重提，只是因為曹變蛟本人並不看好與洪堂軍隊正面作戰的能力而已。
“可是就算咱們與之巷戰，又能拖延多久呢？曹將軍你可曾有算計過？”
“以屬下看，京師地盤廣袤，其中阡陌交通，錯綜複雜，不是本地人的話在這些縱橫交錯的巷道中穿梭，保準都會迷路；而咱們軍隊當中，熟悉本地環境的將士多不勝數，此為我們帶來了極大便利，也算是讓我們獲得了地利優勢！”
曹變蛟沉聲回答：“越是錯綜複雜的環境，越是方便咱們化整為零對洪堂軍隊進行襲擊，不求給予對方整支力量的絞殺，但若是能盡最大力量消滅其有生力量，於我朝而言便是一大幸事。”
曹變蛟這一計議其實早就深藏心中了，只是之前都還在醞釀和補全中，如今眼看著城池將破，他也不得不將之透露出來，讓堵胤錫定奪了。
“唔……”
堵胤錫陷入深思，城破之際直接放棄城防工事，這是一直以來大明軍隊固守城池很少做出的行動，而將整座城池化作戰場，更是明朝以來少見的軍事戰術。
但是曹變蛟最後的那一番話，卻是提醒了堵胤錫，朝廷那邊援軍到來希望渺茫，若是以如今戰事發展看，就算真的有援軍北上支援他們，他們也未必能夠堅持到那個時候。
但是若是能以京師為戰場，讓他們拱衛京師的八萬大軍，盡最大力量將洪堂軍隊重創於此地的話，就算城破人亡，他們夜算是對得起朝廷了。
洪堂軍隊的最大破綻，就如之前大明心腹大患的大清人一樣，就是他們的軍隊數量不夠多，每每多殺一個洪堂戰士，便能多削弱對方一點實力，積少成多之下，再是強大的蛟龍，夜只能變成一條病蛇，任人宰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