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洙源看似對向宇徵還算客氣,可是從他蒐集到的資訊來看,這向宇徵本身家族並不算豪富,除了有幾分敏銳的商業嗅覺外,其餘基礎實力,還不在南洙源這位正四品文官的眼裡。
“大人說笑了,與其說是一場買賣,倒不如說是互利互惠。”
對於南洙源神色中的輕視之意,向宇徵清清楚楚看在眼裡,但是他卻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大人可知,如今之蘇州府,已是如那鍋中熱油,隨時都可能會爆裂四散傷人?”
“呵呵,危言聳聽!”
南洙源自然不會承認。
“恐怕未必吧!”
向宇徵拿出事實來:“這是草民早蘇州府做買賣之餘,所蒐集到的一些東西。”
“比如這一條,今早之時,刑房典史僱傭運屍隊,拉送共計十五條昨夜飢寒而死的百姓屍首,埋入城外亂墳崗。”
“城中糧價繼續攀升,不怕實話告訴大人,接下來隨著春耕開始糧價還會漲,城中沈氏糧鋪為首的諸多糧商,如今已是凝聚成一體,非是我等零散商人能夠阻攔的。”
“城裡失業之工人,人數超過五千之數,而其家眷一起,總數便有數萬之巨,如今家底幾乎消耗一空;而想要煎熬到來年秋收之時,或者等到城裡工廠作坊開工正常運作,他們才或許會有活路。”
“至於城裡其他行當,更是一片蕭條,這裡就不用草民贅述了吧?”
“……”
“說這麼多,你到底想說什麼?”
聽著區區一個商人,對自己治理下的蘇州府品頭論足,南洙源心裡左右不是滋味,心底升起的怒火逐漸升騰而起,不過在其深厚的城府下,向宇徵看來卻是平靜得很。
“大人息怒,草民所番言辭並無其他惡意,只是想要提醒大人,蘇州府底下暗潮湧動,不得不防啊!”
向宇徵一片好心,為南洙源著想。
“此事本官自有計議,爾等草民不必費心。”
雖然對方看似一片好意,可在南洙源聽來卻是刺耳得很。
“大人心思自然高瞻遠矚,不過草民也是一番好心而已。”
向宇徵並不擔心自己會被遷怒,接下來他所說的,才是他能打動對方的真是倚仗:“只是大人可知,城中有洪門餘孽,此時正在城裡底層當中安州勾連,試圖再引發一次暴亂!”
若是知道向宇徵真正身份的人,此時聽到對方的言辭,怕是會驚掉自己的眼睛,誰會自己將自己所籌謀的事情,親口告訴給自己要對付的物件手裡呢。
“什麼?此話當真?”
南洙源一聽到洪門二字,心裡就開始發慌起來。
蘇州固然並無根洪門交手的機會,但是並不意味著南職院就對他們明朝所要對付的對手,有絲毫的輕視。
蘇州府只是因為地勢良好既不毗鄰黃河戰線,又沒有沿海防線的影響,使得他們在開戰之初到現在,整個戰場便與他們蘇州府百姓阻隔在外。
但是,洪門當年在蘇州府所經營出來的基業,雖然遭受了大明朝一次次的清洗,可依舊有無數的暗線在其中行動。
哪怕沒有向宇徵舉報,其實南洙源自己都懷疑,當初讓自己身敗名裂的那一場暴亂,其中就有洪門的身影存在。
而在現實當中,洪門與大明決裂之後,明庭清掃洪門表面上的基業,所帶來的影響,在蘇州府南洙源他們自己感受當中,當年蘇州府商稅因此便少收了差不多兩成。
更別說之後的影響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除,大片工廠作坊的倒閉,深究下去,不就是因為洪門封鎖了海洋貿易的渠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