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臉上有東西。”李欽載笑道。
蕎兒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啥?”
“有點可愛……哈哈!”
既土又油膩的誇讚對蕎兒並不管用,他根本聽不懂。
“父親大人把可愛捏掉了嗎?”蕎兒說著仍用小手擦了擦臉。
“捏不掉,越捏越可愛。”
蕎兒急了:“那怎麼辦?‘可愛’是何物?為何捏不掉?”
“沒關係,就讓它留在臉上,越久越好,等你長大了,經歷過事了,不再單純了,‘可愛’就會慢慢消失。”
蕎兒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好像,“可愛”不是什麼壞東西……
宋管事風風火火闖進院子,見李欽載仍不慌不忙的樣子,宋管事跺了跺腳,道:“五少郎,吉時將至矣,再不裝扮就來不及了!”
李欽載一愣:“吉時?今日是開鐮還是成親?”
“開鐮當然也有吉時呀!”
宋管事招了招手,幾名丫鬟飛快上前,給李欽載換上裝扮。
頭上的玉簪和腰間的玉帶解下,絲綢衣裳脫掉,足衣和名貴的鹿皮靴除下,然後給他換上笨重的蓑衣,斗笠,木屐,甚至還在他臉上畫了幾道紅色的油彩。
李欽載被丫鬟們搞得很被動,尤其是在臉上畫油彩,不知是什麼習俗,總懷疑是別院的下人故意整他,想發火又擔心錯怪了別人。
“五少郎莫動,讓她們好好畫,開鐮時必須要畫的,能驅邪祈福,吉利得很。”宋管事勸道。
李欽載心情頓時安定下來:“哦,那沒事了,儘管朝我臉上招呼。”
蕎兒新奇地看著李欽載的臉,臉上的紅色油彩不知怎的觸到了他的笑點,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李欽載也笑,還朝他做鬼臉。
裝扮完畢,李欽載在宋管事和下人們的簇擁下走出別院外。
別院外擺好了香案,香案上擺放了各種供品,空地上聚集了許多莊戶,有老有少也有婦孺。
一臉油彩的李欽載站在人群前,突然有點羞澀,這副鬼樣子若被莊戶們取笑,可就太沒面子了。
然而莊戶們並沒有笑,相反,每個人都很嚴肅,臉色繃得緊緊的,見到李欽載臉上的油彩,他們的表情愈發端莊,有一種朝聖般的聖潔光輝。
李欽載旁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杵著柺杖的佝僂老人,聽宋管事悄悄介紹,這位似乎是莊子裡最長壽的一位,也是本莊德高望重的宿老。
還有一位穿著道袍,臉上同樣畫了幾道油彩,頭髮披散著,獨自站在一旁神神叨叨,不知是在背臺詞還是念咒語。
宋管事介紹,這位是請來的高人,大概負責跳大神兼跟老天爺溝通,順便驅邪祈福,以求今年有個好收成。
吉時已到,儀式開始。
跳大神的果然跳了起來,搖搖擺擺如同蹦迪,腦袋不停地搖晃,嘴裡唸唸有詞,一邊念一邊跳,不時還圍著李欽載轉圈。
李欽載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