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眸光頓了頓,高腳杯砸中他的額角,應聲落在地上。
實木的桌子倏忽被掀翻,顧南城像是一頭中了蠱毒的困獸,眼睛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
Leica天文望遠鏡被大力甩了出去,鏡筒砸中愛威利斯島頂樓的水晶玻璃穹頂,瞬間裂開了一道猙獰蜿蜒的裂縫。
雨水淒厲的打在玻璃上,呼嘯的狂風像是找到了這座宮廷一樣奢華的別墅的弱點,全部集中的攻擊那一道裂口,淒厲的驚心。
三角架被一把摔在地上,尖銳的腳幾劃破顧南城的小腿,有鮮紅的血液黏在黑色的西褲上,順著小腿滑落在鋪了三層白玫瑰花瓣的實木地板上,妖冶的心驚。
陳楠依舊跪在原地,額角被劃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面無表情,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個癲狂狠鷙如同困獸的男人。
顧南城看到白色大理石長桌上裝著粉鑽的淡玫色項鍊盒,眼角狠狠一滯,忽然間脫力般直直倒了下去。
全身被淋透了雨水,傷痕累累的背部碰到地板的一瞬間,顧南城的臉色頃刻慘白。
明明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了。
明明在白家宴會上看見楚穆拉著她的一瞬間,就已經篤定了這樣的結局。
還在期待什麼呢?
在聽見她說顧南城我喜歡你的一剎那,在期待什麼呢?
顧南城猛烈的咳了起來,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陰鷙而可怖。
玻璃穹頂上鋪天蓋地的雨珠從正中央像兩邊散去,像仙子的裙襬,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他一直是醒的……
從白家宴會回來,他不停的告訴她,不停的暗暗警告她,不停的想要證明她不在乎洛子矜,不停的想要證明她是愛他的。
在古堡浴室的那一晚,聽見她無意識中說出的愛威利斯島,他幾乎瞬間就失去了理智,從小到大,從沒有嘗過的嫉妒的感受。
在得逞之後,像一條寄居在他身體裡的毒蛇,危險的吐著蛇信子,不停的注入毒藥,頃刻就蔓延了四肢百骸。
他發了瘋的向她索取,在哪種事情上折磨她,故意不讓她滿足。
她難受……
他只會比她更難受!
向來寡淡的情感像是一瞬間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痛的他幾乎要跪在她的腳下。
在jassi的背上,她就完好無損的被他護在心前,溫溫軟軟的氣息,像四月份的春風,擦過他的眼睫。他堪堪能看見她的側臉,瑩白的臉頰,泛著笑意的嘴角。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直接終止他的試探,不去想愛威利斯島,不去想她買的避孕藥,不去想她的刻意討好……
像一個落荒而逃的囚犯,在那座三層的巨大郵輪前,他第一次知道了恐懼的滋味。
他在害怕那個島。
他在害怕那個關押著洛子矜的島。
即使這是他一手控制,想要把易北帶到島上看她的做法。
他竟然在恐懼。
他怕她真的騙他。
他怕她真的相信了楚穆的話,去偷棘翼,那個被他刻意帶在大拇指上,極盡顯眼的祖母綠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