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楚穆眼角倏忽滑下一滴淚珠，被風揚起在迷濛的海霧中，指節分明的手掌狠狠的護著洛子矜。
易北依舊抵著顧南城的槍口，空中還有五架直升機在盤旋，和轟鳴的雷聲夾雜在一起，有一種近乎死亡的肅穆。
迷濛的眼睛看著楚穆和洛子矜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斷崖。
“易北，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顧南城的手臂狠狠的顫抖著，桃花眼中的光芒全部被黑暗吞噬，語氣冰冷的像一條毒蛇，從易北腳底盤旋，直直攀上她的脖子。
血液裡焚燬他的火焰幾乎要將他燒成灰燼，死死的抵著易北。
像是有一條神經，在腦海裡撕扯，掙扎著讓他殺掉她。
殺了她……殺了她……
易北死了……你就還是那個無所畏懼，永遠不會痛的顧南城，沒有嫉妒，沒有暴戾，永遠站在金字塔的最頂端，俯視著芸芸眾生悲歡離合的顧南城——
這樣的想法讓顧南城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矜貴如刀刻的臉頰一瞬間扭曲。
從前那個顧南城，想要什麼就會得到什麼，從來沒有人有能力給予他挖骨撓心的痛楚。
在易北擋在他槍口前的一剎那，他痛的恨不得死去——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了——
顧南城左手死死的拽著左心的衣服，呼吸被心痛壓制的沒有了節律，修長的身影直直向下彎。
他要殺了你……
易北腦海中倏忽劃過那天晚上的噩夢，冰冷的槍口抵著額頭，穿著中世紀華服的男人妖冶精緻的瞳孔。
不知道怎麼，似乎是在雨裡淋的久了，已經冰冷麻木的手腳在顧南城熟悉矜貴的氣息身邊竟然出乎意料上覺察出一絲溫暖。
槍筒上膛的聲音破空響起。
像是死亡倒計時，等待著那雙曾經溫柔的捧著她臉頰的手掌，親手把她送進地獄。
易北倏忽閉上了眼睛，全身不可遏制的細微顫抖著，腦海裡一片空白。
“砰——!”
槍聲倏忽響起，鳥鳴聲一瞬間尖銳，撲閃著翅膀從陰霾的森林裡衝了出去。
顧南城太陽穴的青筋狠狠的跳著，眼底的猩紅一點一點的蔓延在虹膜上，整個人像是已經死過一次，狠狠的咬著牙冠。
易北一點一點的在他面前滑下去，最後虛弱的倒在大雨中。
雷鳴陣陣，狂風夾雜著大海的波濤呼嘯而過。
徐樹已經完全腿軟，眼前一片刺目的亮光，連看都不敢看一眼，直到看見易北腳邊的彈痕時才堪堪鬆了口氣。
少爺還是沒捨得殺易小姐……
少爺多虧沒有殺易小姐……!
天知道徐樹看見易北晚好無損的躺在地上的時候有多感激涕零。
以少爺的性格，要是殺了易小姐……他自己還活的下去嗎？!
他陪著少爺這麼久!就沒有見過他對誰這麼上過心!
“偷棘翼的下場是什麼”
顧南城聲音涼薄，黑色的手槍從指尖滑落，厭倦般的掉在了地上。
桃花眼裡淬了冰，隱隱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恐慌。卻再也沒有看一眼易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