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虜接二連三地衝擊,使得官兵組成的防護出現了一些縫隙,藉著硝煙的空隙,多爾袞等建虜將領用望遠鏡看到這一幕,這原本讓他們甚為歡喜。因為按照他們的經驗,這一些縫隙很快就會擴大,然後使得整個明軍都崩潰掉。
但是,那縫隙很快就消失了,又被明國官兵將之填了起來。無論是他們的箭雨,還是隨後而來的騎兵近距離掠過,都沒有象往常那樣使得明軍士氣動搖!
不僅沒有動搖,甚至多爾袞心中隱約感覺到,明軍似乎更加堅韌了,扛過建虜的第一輪奔射之後,明軍似乎產生“建虜也不過如此”的感覺。
以騎兵去正面衝撞槍陣,那是極蠢的事情,建虜的騎兵戰術中並沒有這一項,方才除了些未能來得及變向或者被火槍擊中而衝入陣中的建虜外,大多數建虜的騎兵還是成功地在明軍官兵面前劃出一道彎弧,然後向著兩邊跑開,跑到明軍射程之外集結,休息馬力準備再尋找機會。而這個時候,建虜的步甲也終於壓了上來。
這一次先動手的就不是建虜,而是虎衛了。虎衛的主力可就擺在正面,他們手中火槍的射程與殺傷力的優勢,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密集如雨的火槍聲中,建虜紛紛倒下,從虎衛陣前六十米處,就是他們不能逾越的雷池,凡踏入其中者,無一例外,都只有死這一個下場!
顧家明熟練地使用著手中的火槍。他在虎衛諸將中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基本功卻極紮實,因此虎衛丙型火槍在他手中甚至能發揮到每分鐘三分彈的極致!
但現在不是自由射擊,而是排隊槍斃。因此他保持的是每分鐘兩彈的節奏,根據發令兵的命令,前進。射擊,後退。清膛,裝彈,預備,再前進……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動作上,沒有分心去想別的事情。
只是在三輪射後,看到狼狽退回的建虜,還有滿地的屍體血跡,他才稍稍回憶起。當他看到濟`南街道上的血時,那血色已經是烏黑的了,而現在,建虜流的血還是鮮紅的。
那就證明,建虜的血還沒有流夠。當他們的血全部被得烏黑,才算是給濟`南中被無辜殺戮的百姓們報了一點仇。
血唯有血洗!
他抿緊嘴,再度清理好槍膛,等待著建虜。
多爾袞嘆了口氣。失望地搖了搖頭:“暫且不攻了……果然如我所料,這些明國官兵跟了俞國振,就是一群狗跟上了一頭老虎……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他身邊的阿巴泰也皺緊了眉,一個甲喇章京喃喃道:“那俞國振,究竟有什麼妖法。將這些本來不堪一擊的明人變成這模樣?”
“暫退吧,俞國振佈下的陣就是防守,我們不主動擊他,他也奈何不了我們……”
多爾袞原本還想讓手中建虜高喊什麼“南海伯免送”之類的話,但看到兩軍之前的自己人屍體,頓時沒了這種心情。
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就又損失了四百餘人,這可就是一個牛錄,而且不是假虜,是真建虜!
心中微微有些懊惱,自己或許還是該驅使別的旗去試探的。但多爾袞也明白,戰況發展到這一步,他想要趕著別人去送死已經不可能了。無論是阿巴泰還是和碩圖,或者是杜度,甚至就是年輕的羅洛渾,都不會聽他這種命令。除非他拿自己的親信當先去,否則這些人都不會出一兵一卒。
在這個時候,多爾袞有些羨慕俞國振了。
現在他已經對新襄虎衛的軍制有所瞭解,與建虜八旗旗主和固山章京分領諸軍不同,俞國振將虎衛的兵權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無論是各級負責軍事指揮主官,還是負責內務、教化的教導官,都由俞國振一手任命,也都只忠誠於他一人。而士兵代表會,則能在某種程度上監督主官,不使上官有循私凌下的機會。這樣的制度,既保證了部隊不至於在軍情發生時相互扯皮,又不至於手下出現一家獨大的軍頭。
多爾袞甚至有心在他們滿清也推行類似的制度,但是他也明白,這其中難度極大,而且此時也不是機會,因為這樣的軍隊推出來,唯一效忠的就是黃臺吉,讓他削弱自己在兩白旗的影響力,去全力支援黃臺吉,這種事情,他絕對做不出來。
也不知俞國振是如何知道黃臺吉的那位美麗的妃子的……
多爾袞想到黃臺吉,就情不自禁想到了俞國振讓德王的使者提到的布木布泰——在他眼中,這位皇嫂確實是難得的美女,他將自己的幾位福晉和她比了比,都有不小的差距。
然後他猛然收回神,自己今日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想這些……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山崩海嘯一般的呼喝聲!這呼喝聲卻不是從俞國振本振傳來,而是傳自他身後,發出呼喊的也不是明**隊,而是他的滿清八旗官兵!
他心中一凜,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一件事情!
橋!
浮橋,俞國振讓他搭起浮橋,為的是什麼?並不是等他過河之後半渡擊之,而是讓他主動地將自己的主力與俘獲的明國百姓分割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