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宜勤這個時候感覺到害怕了,他不知道剛才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帶著不到二十個人——他們中絕大多數還只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跑來襲擊數量更超過他們的水賊。
他看著從蘆葦中走出來的俞國振,用力嚥了口口水,就是自己的堂侄,只一句話,便讓他跟了來,而且三言兩語說服了他,讓他冒充巡檢,說出那番話。
水賊的舉動,與俞國振事前跟他說的別無二致,整個過程連一柱香的時間都不到!
“國振!”想到這,他親熱地喚了一下俞國振的名字:“幸好,幸好,我沒出什麼差錯!”
“二伯有大將風範。”俞國振不動聲色地稱讚了一句,然後向葉武崖招手:“武崖,去把李進寶推來。”
聽到李進寶的名字,俞宜勤不禁咬牙切齒,他原本已經認定四房被殺盡是俞國振做的,可現在發現李進寶真的帶了水賊來襄安,他又開始懷疑起來。
不過拖到他面前的李進寶已經是個死人了,胸前一刀直貫心口,絕對沒有再復生的可能。
“他見我之後想要拼命,被我一刀刺死,可惜了,應該留個活口才是。”俞國振道。
“要什麼活口,一刀刺死是便宜他了,這個勾賊背主的狗東西!”俞宜勤壯著膽子在屍體上踢了一腳:“國振,接下來該如何做?”
“我們俞家訓練家丁保土安民,擒得這些水賊,自然是要押送官府。”俞國振道。
俞宜勤聽到這一句,將他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道:“怕是有同夥。”
“拉回去審一審,然後送至官府,那些受了傷的就用不著麻煩了,正好給家丁練練膽子。”
這個回答很平淡,俞宜勤卻聽到了腥風血雨,他訕訕笑道:“國振你是思慮周全的,哈哈,哈哈!”
“我也要恭喜二伯了,咱們俞家擒下這麼多賊人,官府少不得要旌表一下,二伯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俞國振慢慢笑了起來:“現在官府正缺二伯這樣能安靖地方的人才,或許還會給二伯一頂烏紗。”
俞宜勤臉上頓時綻放出紅光,不過他連連搖頭:“這都是國振的功勞,我只是適逢其會,哪裡能搶你的功勞?”
“我尚年幼,領不得這功勞。”俞國振說了這一句,便轉向少年們:“列隊!”
他一聲令下,正興高采烈地舞弄繳獲刀槍的少年們立刻列起隊伍。
看到他們最多也只是摔跤擦傷,俞國振微笑了:“今日做得漂亮,回去之後,加餐,紅燒肉管夠!”
少年們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油汪汪的紅燒肉,那可是他們的最愛,但即使是俞國振再待他們好,也不可能天天有紅燒肉吃,每隔五天,他們才能吃到一次。
“然後……大柱,把繳獲擺出來!”
打掃戰場時,高家兄弟是主力,別人搶刀搶槍,他們卻在撿銀子,而且每個綁起來的水賊、死去的屍體,他們都沒有放過,因此俞國振一聲令下之後,在眾人面前擺出了一堆東西。
有細碎的銀兩,有零散的制錢,還有小額的銀票和廢紙一般的寶鈔,也少不得女人的首飾。俞國振瞄了一眼這些戰利品,他看了高不胖一眼,高不胖點了點頭,這讓俞國振很滿意。
少年們沒有私藏這些,或許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身上也沒有沾染此時衛所士兵的惡習,但這畢竟是一件值得表揚的事情。
“大家沒有私藏戰利品,這一點我很高興。”俞國振沒有多說什麼大道理,直截了當地道:“回去之後,每人加發一吊錢。”
眾少年又是一陣歡呼,他們多是有家的,這錢拿回去補貼家用,父母還不知會如何誇獎!
“這次獲勝,首功當是二柱,若不是二柱得到水賊的訊息,被殺的可能就是我們了。因此,二柱再加發五吊錢,並且書名於壁上十天。戰場首功是老高,一擊殺死賊酋,令水賊……”
聽著俞國振論功行賞,俞宜勤心中覺得越發地自己這個侄子非同凡響,戰前謀劃、戰中執行、戰後總結,一件件事情他做得理所當然,彷彿他天生就懂得這些。
論功行賞之外,自然也免不了訓斥,幾個因為緊張自己摔倒的,都受到了俞國振的斥責,並且責令他們回去之後加練。一番獎功罰過下來,人人都是敬服,俞宜勤見堂侄似乎閒下來,便上前問道:“國振,接下來做什麼?”
俞國振掃了一眼這些水賊,現在水賊們也知道自己是被一群半大的小子抓到,一個個羞憤至極,這個時候,他們倒想表演一下英雄氣概,少不得有人就在旁邊咒罵威脅。
“二伯請稍待,我們先審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說。”俞國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