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平靜,然後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找我了——你是看上了我的專業知識,想要我幫你分析一下這位不知名的人物究竟是誰,對吧?那麼把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一下吧,我們來討論討論。”
於是道格拉斯將之前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他顯然在儘可能地說得客觀,整個過程中對於事情的描述都是以一種第三人稱的角度說話,說到自己的時候,用的是“道格拉斯警探”而非“我”……這顯得有些怪異,但至少他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而且,他跟龍博士的關係看來的確很好,因為在敘述之中,他甚至連自己曾經動過一些不光明的念頭,也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沒有半分隱藏。
龍博士一言不發地聽他講完,然後問了一些問題。
她的這些問題,角度都很奇妙,不止一個問題甚至就連潘龍自己都沒想到,要好好回憶一下,才能想起當時的情況。
道格拉斯仔細回憶,回答了這些問題。
等到這番問答結束,龍博士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才說:“你沒有猜測錯,他不是我們瞭解的那些具名者之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來自另外一段歷史的人物。”
“他來自哪個歷史?”
龍博士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他來自第三史,蠕蟲戰勝了司辰,人與魑魅不分彼此的世界。”
道格拉斯臉色大變,失聲問:“難道他是‘蠕蟲’的化身?”
“應該不是。蠕蟲進入塵世,司辰必有警覺。”龍博士說,“按照你的介紹,他是一個在‘冬’和‘杯’的相性上都有極強的造詣,乃至於在‘刃’的相性也十分厲害的人物。兼具三個領域的強大,正是具名者的特徵。但是……‘冬’和‘杯’這兩個相性,正常來說,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共存。”
她嘆了口氣,說:“冬是靜默、終結和不盡然之物的準則。杯是生育與饗宴的準則。這兩個相性,在我們這一重歷史裡面,有鮮明的相悖。相反,冬和刃很相合,兼修這兩個相性的高手,我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一大堆。”
“杯和刃也不算相合,兩者的方向頗為背離。”道格拉斯說。
“正是如此。所以在我們這個歷史裡面,應該不存在能夠把這三個相性都掌握到極高領域的存在——畢竟,那是甚至連司辰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為什麼判定他來自於‘蠕蟲戰勝司辰’的歷史呢?”
“因為只有蠕蟲戰勝了司辰,世界的準則分崩離析,才可能在一個混亂的世界裡面,孕育出如此的人物。”龍博士嘆道,“之前你敘述的時候,我就很疑惑。具名者進入塵世,不算多麼稀罕的事情。但另外一個歷史的具名者,進入我們這個歷史,而且我們還一無所知,這就非常的罕見。”
她說:“具名者是侍奉司辰的人物,他們的一舉一動,莫不體現了司辰的意願。一個不屬於我們歷史的具名者,如果想要進入我們的歷史,司辰必定會有所反應。而一旦司辰有反應,具名者們必有所知。”
她微微一笑:“具名者們既然知道了,那防剿局當然也會很快知道。”
道格拉斯點頭,一點都沒有反對或者懷疑的意思。
這讓潘龍更加確定,防剿局的背後的確有具名者,而且……可能還不止一位。
“但他如果是來自第三史的人物,那麼他就根本不是什麼具名者,而是‘自力長生者’。”
“自力長生者?那是什麼?”道格拉斯聽到了自己聞所未聞的詞語,忍不住問。
“那是不借助司辰的力量,獨立進入漫宿的最高處,沉浸在至高無盡之光中,獲得了長生的人物。”龍博士介紹說,“在我們這一重歷史裡面,不存在那樣的人。因為三尖之門的存在,讓所有人都必須得到司辰的許可和接引,才能進入漫宿之巔。但在第三史裡面,司辰已經失去了對漫宿的掌控,一個凡人只要有足夠的智慧、才華、資源以及運氣,就能夠自行抵達漫宿的最高處,獲得永恆的生命。”
道格拉斯搖頭:“第三史因為蠕蟲肆虐,世界的準則已經開始離散。凡人僅僅想要擺脫渾渾噩噩活著的狀態,就十分困難。更不要說進入漫宿的最高處。”
“是的,按照常理來說,的確是這樣。”龍博士點頭,“所以‘自力長生者’的存在,長久以來,都只是一個猜測。或者說,是一個基於學術領域的純粹猜想而已。”
她的眼睛放出了光芒,臉上也露出了少許興奮之色:“但是現在,這可能不是猜想了!就在剛才,一位很可能是自力長生者,而且是在那條道路上走到極高境界,甚至於足以和具名者相媲美的人物,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