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忠輕輕一笑,說:“也許你說得對,我卻是年紀大了,失了銳氣。朝廷的將來,還是要看你這樣的年輕人啊!”
潘龍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張國忠的話聽上去是服老認輸,但仔細揣摩,卻覺得話裡有話,似乎是對朝廷頗有怨言的樣子。
……當然,他對朝廷有怨言,也是應該的。莫名其妙就被“磨”了十六年,好比一個人年輕時候考了公務員,在單位當領導秘書,結果一轉眼十幾年過了,多少跟他同一屆的乃至於比他年青的,都已經陸續升遷,只有他始終還是原來那個秘書,看上去似乎要把這秘書做到天荒地老——這是個人就該有怨言才對。
賞罰不明,何以服人!
那年青的翰林學士顯然沒想到這一層,又或許他想到了,但故意裝作沒想到,二人接下來又閒聊了一些別的事情。
那些事情其實也挺有意思的,大多是翰林院內的趣事,以及對朝政的討論。
在這些事情上,雙方倒是沒多大分歧。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大概是漸漸喝醉,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所說的內容,漸漸有些犯忌諱的意思。
突然間,潘龍聽到張國忠說:“……唉!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考慮的,變法如此大事,該當由太子殿下親自負責才對啊!”
“國忠兄此言有理!變法乃是震動天下的大事。若是失敗,自然一切休談。但若是成功,這主持變法之人立刻便能得到極大的威望……若是太子負責此事,對他將來登基大有好處。而如今卻是由二皇子負責,唉,也不知道事情會怎麼樣啊!”
“是啊,讓人擔心啊!”
“國忠兄,你覺得……會不會是陛下他……想要換個太子?”
聽到這話,潘龍不由得精神一振,忍不住微微側耳,更加細心地傾聽。
張國忠卻沒回答這話,而是趴在了桌子上,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哈哈!國忠兄年紀雖大,酒量卻不大行啊!你醉了,醉了!”那年輕的翰林學士哈哈大笑,然後又大喊,“小二!結賬!再找兩個靠譜的人,僱一架馬車,送我和國忠兄回書香坊!”
片刻之後,一輛馬車載著二人離開,朝著南夏城文人聚居之地“書香坊”駛去。
潘龍遠遠聽著馬車離開,點了點頭。
“這一趟來中州,果然是來對了!接下來正好在這南夏城多住一段時間,好好了解了解大夏核心地區的上流社會,是怎麼看待變法的。”
自言自語之後,他也喊小二結賬。
正要離開,他突然心中一動,感覺附近似乎有什麼自己認識的人。
(這卻怪了!我在這南夏城裡面,除了蒼淵和他家裡幾個僕人之外,應該沒有認識的人才對啊!)
他心中納悶,定下神來仔細觀察,發現那股稍稍有些熟悉的氣息,卻是在自己這個客棧的樓上。
而且這人的氣息……他還真是蠻有印象的。
(這是……雨師白映玄?那個廣陵名妓,從良之後卻是住在了南夏城?)
他有些驚訝。
按照他的想法,名妓從良,應該找個地方隱居,或者是找個合適的人家結婚才對。住到南夏城這種繁華之地,若是被熟人認出來,豈不是有些尷尬?
但他轉念一想,卻覺得自己又想錯了。
白映玄本領高強,來歷也頗為神秘,根本不是尋常名妓可比。她住在南夏城,只怕不僅僅是從良那麼簡單,更大的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要做。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好奇起來。
能夠讓這廣陵名妓隱匿於此的事情,卻又是什麼呢?
他忍不住側耳傾聽,但白映玄那邊顯然沒有什麼別人,只得她自己一個,從聲音聽來,似乎是在彈琴。只是琴聲頗為微弱,大概是用法術隔絕了聲音。
又聽了一會兒,那邊的情況始終沒變,他只能搖搖頭,結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