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淵也笑了:“既然如此,少俠自可隨意行動。無論何時回來,這屋裡都會安排侍者等候。一應洗漱飲食,隨時都可以吩咐下人去辦,切莫客氣。”
片刻之後,潘龍走出了御史府,在南夏城街頭閒逛。
南夏城規模不算很大,比廣陵城這揚州首府要小了不少。但市面上的繁華程度,卻絲毫不遜色於揚州。
之前那一場紛亂,並沒有影響這裡——綠林中人也不是傻瓜,就算要興風作浪,也會離神都遠遠的,怎麼會自己送上門來?
潘龍走在街上,看到一處處店面都頗為熱鬧,不由得暗暗點頭。
(若是九州各地都能像南夏城這樣,那可真是太平盛世了!)
他還注意到,街上的行人裡面,許多都佩著特殊的腰牌。
那腰牌他也見過,正是大夏官員的身份象徵。
按照大夏法律,官員出行的時候,必須將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腰牌掛在可以被人一眼看到的地方,否則便是“失儀”,要扣俸祿的。
除了官員之外,一般人自然也可以佩戴腰牌。只是不許佩戴和官身腰牌一個款式的,如果冒用,要按照“冒充官員”的罪名處罰,請則罰款、重則坐牢。
反正潘龍闖蕩江湖這些年,還真沒見過官員之外的人佩戴這種腰牌的。
所以腰牌也就成了官員身份的象徵,在情況緊急的時候,更可以作為一個憑證來使用。
之前蒼淵就曾經把自己的侍御史腰牌交給潘龍,讓他以此為憑證,在消滅襲擾城市的盜匪時,可以得到官府的幫助。
事後潘龍自然將這腰牌歸還——倒沒有還給蒼淵本人,而是找了一處衙門,直接交給了衙門的官員。
從蒼淵後來寫給他的信看來,那官員已經將腰牌歸還,倒也沒出什麼意外。
此刻一眼看去,街上行人之中,往往十餘人裡面就有一個佩著官身腰牌的,數量頗為驚人。
比方說此刻潘龍閒逛的這個書店,店裡的六個客人,便有兩個佩著腰牌。
以潘龍的眼力,略一注意,就看清了腰牌上的身份,卻是兩個翰林學士。
大夏朝廷的文官裡面,“翰林學士”是一個頗為特別的群體。論品級,他們大多品級不高。但因為經常能夠見到皇帝,更有直接將奏摺遞交御書房的權力,這些翰林學士們在朝中的地位卻不低。
要當翰林學士,並不容易。只有透過科舉考到前三名,才有資格當學士。若是沒有這個身份,無論有什麼功勞或者資歷,也只能當別的官員。就算勉強進了翰林院,也沒辦法在官職上掛“學士”二字。
所以,翰林院裡面可能有水貨,但翰林學士必定是有至少一種極為厲害的特長,在全天下都稱得上極為優秀的人。
潘龍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在街上閒逛,居然就遇到了兩位大才子。
這兩個才子之間明顯也有主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看起來就顯得有些拘謹,而一個看起來年近三十、相貌微胖的人,則明顯是二人之中的主腦。
他笑著說:“子勉老弟,你初來乍到,有空應該多在街市上走走。不要總是逛書店。”
那個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喜歡讀書,卻不喜歡應酬之類。”
“你這個習慣呢,做學問,是極好的。但做官,就不是那麼合適。”胖子說,“人生在世,總是免不了各種應酬。我也不是要你天天和人歡飲達旦,但官場上應酬的事情是很多的,避不開的。”
“可我這麼多天下來,也沒遇到多少應酬啊……”
“那是因為你在翰林院。”胖子笑道,“我們翰林院大多是書生,書生嘛,大家都是同一類的人。對我們來說,讀書、寫文章,是最愉快的事情。兩三個朋友聚在一起,喝一點酒,談一談詩文,或者討論一下天下大事,這就是我們的應酬了。”
他見青年連連點頭,嘆了口氣,說:“可你總不會一輩子都待在翰林院啊!難道你想要跟我一樣,當個十年的老學士?”
“張兄今年不過三十二歲,哪裡稱得上老呢!”
“我十六歲考狀元,進了翰林院。如今已經在翰林院待了十六年。”胖子嘆道,“整個翰林院裡面,除了看門的老頭,大概就屬我在這裡待得最久。你當‘老學士’這話,是什麼好的稱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