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龍觀察大廳,看到八間這樣的隔間。除此之外就是普座,不少書生和商賈打扮的人都坐在普座裡面,正在滿臉期盼地等待。
不止一個人的臉上有惋惜之色,看來那位被稱作“雨師”的名妓白映玄,的確是很有人氣。
他的目光又向上看,注意到從大廳屋頂上,有不少綵綢垂下,除了一條白綢之外,別的綵綢上都有姓名。
“那些綵綢上的名字,又是怎麼回事?”他問。
“那是過去這艘畫舫的花魁。”丁老哼解釋說,“綵綢的顏色,代表了她們最後的結局。白綢、綠綢是從良的;紅綢、黃綢是早夭的;紫綢、藍綢是一直留在這一行裡面,最後轉了管事的。”
潘龍看了一下,只見十四條綵綢裡面,白綢只有兩條,綠綢兩條,紫綢藍綢各一條,其餘全是紅黃兩色,不由得嘆了一聲。
這艘船前後有過十四位堪稱花魁的名妓,可這十四位名妓裡面,別說上岸從良,就連能夠活到老的,也不過六位。反倒是英年早夭的卻有八位。
“果然是個人吃人的行當啊!”他忍不住低聲感嘆。
武極星也搖搖頭,卻沒說什麼。
要說人吃人,綠林何嘗不是?
她身為綠林人,要是跟潘龍這正派大俠一樣感嘆這個,未免就有點矯情和虛假。
潘龍的目光又掃過那些跟他們一樣的隔間,以他的眼力,薄薄的紗絹自然擋不住他的視線。只見每一個隔間裡面都擺著桌子,並有蔬果酒菜,看得出來都有客人。
但可能是因為他們來得比較早,除了他們這一間之外,只有兩個隔間裡面有人。
一個隔間裡面是幾個書生,他們帶著笑容,正在討論著什麼。潘龍聚神細聽,卻是在討論要為白映玄作詩,以慶祝她上岸從良。
另一個隔間裡面是個彪形大漢,虎背熊腰不說,相貌更是兇惡。屬於那種走在城門口,就會讓士兵們刀劍出鞘如臨大敵的型別。
這大漢將侍女摟在懷裡,一邊喝酒一邊佔便宜,場面著實有些不堪。但看那侍女的神情,倒也並不是很不樂意的樣子——潘龍猜測雙方大概認識,沒準這大漢根本就是那侍女的熟客。
過了一會兒,各個隔間都陸陸續續有人前來。潘龍注意到,有一個隔間裡面坐進去的那人神情嚴肅、眼中帶著長期居於領導地位而自然產生的威勢,一看就是個身份地位頗高的人物。
這人的行為也頗為端正,他自己和一個看起來應該是保鏢的人各坐一桌,倒也不說話,就是在默默地喝茶。
另外還有一個隔間裡面的人也很值得一說,那是一個圓臉的胖子,一身衣服全都是金色,而且還在衣服上縫綴了不少金葉子,看起來金光閃閃,就像是把“我很有錢”四個字寫在了身上一般。
穿這身衣服出門,實在很有一些欠打劫的意味。這人敢這麼穿,而且連一個保鏢都不帶,想必身手極好。
只可惜大廳裡面人太多,會武功的也很多,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攪亂了天地元氣的流向,讓潘龍沒辦法從天地元氣的流動上,判斷出這人的身手來。
等到八個隔間的客人都到齊了,便有幾個歌妓上臺彈琴唱歌。潘龍對音樂的造詣很一般,也就是能夠聽出來走調與否的水平。至少在他聽起來,這些歌妓彈琴彈得很好,歌也唱得不錯,如果去參加前世的選秀節目,起碼才藝這一環應該不會輸給別人。
……前提是她們的競爭者不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什麼的。
記得當年,就有人在選秀節目才藝表演的時候表演單掌斷磚、胸口碎大石,畫風十分的不對勁——而且居然還贏了。
幾曲歌罷,便有一個胖胖的、滿臉帶笑的中年人上臺,說了一通客氣的話,大致上就是感謝大家這麼多年對白映玄以及對春風樓的照顧,祝福白映玄上岸從良之後能夠生活順利一世平安……云云。
這些廢話一開始還能得到眾人的點頭和鼓掌,很快就有人開始不滿,嚷嚷著讓這醜男滾蛋,請白大家上臺演唱。
胖子也不尷尬,哈哈一笑就下了臺,然後一個穿著青白兩色服裝的女人,便在兩位侍女的陪伴下走上臺來。
看不少人連呼吸都屏住的樣子,想來她就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人,廣陵名妓“雨師”白映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