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給我介紹一下他們!”她急不可耐地說,兩眼在黑暗中光彩熠熠,猶如兩顆鮮紅的夜明珠一般。
潘龍便開始介紹,將三位賢者的來歷、身份,以及他們交談的這些事情,都一一說了一遍。
畢靈空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打斷一下,詢問一些細節。讓潘龍經常要仔細回憶一會兒,才能回答得出來。
等到問答完畢,天色都已經微明,卻是長夜終盡,紅日東昇。
“……大致就是這樣了。”潘龍用這句話來收尾,“我覺得他們是可信的,帝家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長期安排這麼一夥人來準備給儒門弟子挖坑。”
畢靈空沉思片刻,說:“我去親自觀察觀察他們吧,如果他們沒問題,那麼就按照他們的計劃去做。”
“如果要執行那個上策,老師能找到幾位幫手?”潘龍問。
“多的不敢說,三五個還是沒問題的。”畢靈空笑道,“爛船也有三斤釘,雖然儒門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不對,現在大概是我們五個了,但別的各家多少也有一些當初逃出生天的高手。這麼多年下來,他們也教了一些弟子。當然大多數人都已經老死,可終究有幾個像我一樣苟延殘喘的……眼看有機會報仇,他們絕對忍不住!”
潘龍說:“我之前和排教有過來往,他們一直念念不忘要向帝家報仇。老師覺得我可以去聯絡他們嗎?”
畢靈空皺了皺眉,說:“排教這些人出身不正,原本就是雞鳴狗盜之輩。昔日帝乙亥北征,徵調他們從軍,他們悍然拒絕,才引來了滅門之禍……這些年來,他們雖然上了岸,但畢竟還是在綠林裡面廝混的多。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些人。”
潘龍笑道:“大家只是有同樣的敵人,暫且並肩作戰罷了。譬如行路,至少在眼前這段路上,我們是同路的。”
畢靈空思考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大家同路而已,我本不該對他們有什麼額外的要求……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你去聯絡排教,告訴他們這個計劃——但一定要記住,此事至關重要,只能跟四大掌教談。除此之外的眾人,一個也別告訴!”
潘龍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問:“老師是擔心……排教裡面有朝廷埋伏的內奸?”
“不是擔心,而是肯定!”畢靈空冷笑一聲,說,“排教有四大掌教、十二護法、三十六路排頭。看起來人才濟濟,可要說其中沒有一兩個朝廷埋伏進去的間諜,你信嗎?”
“排教善於法術,難道在選拔高層之前,沒有檢查內心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種各樣的奇門絕學數不勝數,能夠騙過讀心法術的手段,必定也有。”畢靈空撇了撇嘴,說,“排教規模太大,四大掌教肯定是可信的,但再往下……要混進去幾個間諜,太容易了。對帝家來說,它根本就是個篩子!”
看得出來,她對排教成見頗深,十分的看不起。
但無論如何,帝家勢力大,他們勢力小,想要以小博大,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所以縱然她看不起排教,也接受了潘龍的建議。
二人商議一番,然後畢靈空前往青州,潘龍前往荊州。
潘龍飛了兩日,便在荊州北部一座大城裡面找到了排教的分舵。分舵之中並無他認識的人,好在他和排教並肩作戰的事情已經盡人皆知,當他通報身份之後,那分舵的舵主沒有半點懷疑,就派人帶他前往排教總舵,拜會四大掌教。
又數日之後,潘龍在一個頗為繁華的小縣城裡面,見到了排教四大掌教之一,“木偶戲”南河道人。
這位前輩相貌枯槁,看起來當真是猶如木偶一般,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潘龍絕對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臉上手上都是木紋,整個人似乎都已經木質化了的人。
南河道人雖然相貌醜陋,但態度卻頗為和藹,潘龍進了書房,他先是讓童子奉茶,然後才詢問潘龍的來意。
潘龍正想說話,看了看那位在旁邊陪侍的童子,咳嗽了兩聲。
南河道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潘龍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驚訝。
“童兒,你出去守住門戶,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對童子說,還拿出一柄尺許短劍遞給童子,“若是有人不聽勸阻強行靠近,先殺後報!”
看起來白白胖胖卻面無人氣,像紙人多過像活人的童子行了個禮,接過短劍便出門去了。
潘龍這才放下心來,說道:“實不相瞞,我乃儒門中人。最近我們儒門打算搞一次大行動,將帝蒼穹引誘出來,伏殺此人。”
南河道人霍然站起,一直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那雙同樣佈滿木質紋路的眼珠發出了凌厲的光芒。
“此事當真?”他失聲問道。
潘龍點頭:“晚輩怎麼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就是琢磨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一擊成功,打草驚蛇之後,未來上百年裡面可能都不會再有機會,所以來找排教詢問,看看貴教是否能夠參戰。”
南河道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能!當然能!帝蒼穹那廝和我們有血海深仇,當年圍攻陳祖師就有他一份,後來他到處追殺我教弟子,死在他手下的同門數以百計……這些年來,我常常做夢夢見把他大卸八塊,挖出心肝供奉在祖師和同門的靈位前,醒來之後卻兩手空空……”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但眼中卻泛起了幾分瘋狂之色:“潘少俠你放心!我排教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我們四個老不死拼上性命,也要拖他一起死!”
潘龍有些擔心,勸道:“前輩稍稍冷靜一下……”
“我苟延殘喘這麼多年,使用木偶身體在人間活動,不吃不喝不睡,忍受種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是因為不甘心,不看到那老匹夫死,不看到帝家滅門,我捨不得死!”
“現在機會來了,我又怎麼能冷靜得了?”南河道人握緊了拳頭,木偶的關節咯咯作響,出現許多裂紋,幾乎崩潰,“你稍等一天,我這就通知另外幾個老傢伙!”
“我們這些年來的準備,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