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一間草房,左邊是一張木床,右邊堆放著用竹蓆圍著的陳年糧食,只留了一條過道供人進出。略顯陰暗的房間裡點著煤油燈,火光忽明忽暗,飄忽不定。
五六月份的天氣說變就變,傍晚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等快入睡的時候,狂風大作,雨點伴隨著雷聲,霹靂啪啦地掉落下來。外面大雨,裡面下小雨,梨花拿了幾個盆或桶接雨,不讓它打溼了床鋪與糧食。然後就著閃爍不定的光亮,坐在床上,靠著牆頭開啟柏江吟送給她的童話集,專注看了起來,小妹在她腳的那邊已經睡熟。
花洛是在雷聲中醒來,睜眼看到的就是一片茅草屋,隱藏在朦朧的夜幕中,有幾點星光從裡面透露出來。
她身處之處是一棵高大的梨樹,上面結滿了青色的果子,任狂風如何肆掠,果子依舊牢牢地掛在枝頭。身體還是小小的模樣,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能看到的視野更多,不再侷限於所處之地。
花洛順著冥冥中的指引來到被幫扶人窗前,裡面的人正手指著書中的字一個個地看過去。只一眼,她就判斷出這是個有點孤潔的姑娘,也是一個被命運拋棄的姑娘,就像她的名字,梨花,雪白的梨花,只適合獨自綻放。
梨花想找個城裡人結婚,改變自己一輩子淪為村婦的命運。知青的下鄉給她看到了署光,她不顧一切,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他,跟著城裡來的知青擺了酒席。初時,確實過了一段浪漫的時光,隨著時間推移,高考恢復,江長青回城裡考試,並順利地考上了大學,幾年後,派人過來抱走了她的孩子,兩人唯一的孩子,還欺騙她,家裡人不同意他們倆結婚,讓她在家好好等著,等他畢業了,有了工作就過來接她。這一等,就是一生,梨花終日坐在梨花樹下,等待著愛人的到來。
很簡單的任務,阻止梨花接近江長青就行了。不過,她身上泛著的白光是怎麼回事?在這漆黑的夜裡,猶如上個世界的探照燈一樣明亮耀眼。
花洛看了一眼,就離開窗前,回到了樹中。才降落在這個世界,身體很虛弱,她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等身體恢復後,才能檢視究竟是怎麼回事。走之前,在梨花的身上施了一個分身術,替自己看著點梨花。
梨花在看書過程中,察覺到一道視線曾投入到她身上,等她抬起頭,四周空無一人,驚覺夜已深,再不入睡,明早可就起不來了。
下了一夜的雨,芝麻地裡的草吸足了水分,又瘋長了許多,今天派給梨花的任務就是給地裡除草,幾個小年輕做這一塊的活。芳芳早有準備,頭上戴著自己用柳枝編的草帽,太陽盛的時候,可以起到一定的清涼作用。江長青頭上戴的草帽估計就是芳芳教的吧!
芳芳是村裡女孩中手最巧的一位,遇到結實能編制東西的材料,總能被她實物利用,或編製成蘿框之類盛東西,或者草鞋,穿在腳上,一天就能做出三四雙來,比起用布做鞋快多了。
梨花在這一塊上沒法跟她比,只是在尋找食物上,比芳芳靈敏多了。這山裡哪有什麼果樹,有什麼可以吃的野草,她都清楚。
在農閒時節,或者是偷空不忙的時候,梨花會帶著芳芳趁著雞鳴第二遍的大清早,沒人的時候,到無人敢涉足的深山之中,摘取各種食物,再偷偷地帶回家,跟著家人一塊吃。不是信得過的人,兩人都不敢帶,這個秘密,除了兩家人知道之外,都沒向外透露過。
扶江村裡的房子都蓋在山腳下的一處平畦地,有幾戶住在半山腰。緊挨著房屋後山的後幾座山峰,山勢陡峭,荊棘眾多,林木密,遇上雨水天氣,還極容易滑坡,形成更陡峭的坡面。這裡被稱為天伐山,村裡沒人敢去,據說裡面野獸極多。最主要原因是裡面有兩座挨著的山,像是被一把利斧給從中間給硬生生給劈開了一樣,形成壁立千仞的形狀。
村裡流傳著天伐山的傳說,說是最早的時候,天伐山的山神,因不遵天條,被天帝派來的天神一斧給劈成了兩半。這座山是不祥之山,凡是進去的人類,沒一個活著出來的。村裡人迷信,一直緊守著祖輩流傳的禁告,不敢隨意違背。即使是饑荒年代,看著鬱鬱蔥蔥的天伐山,村裡人也不敢走進去找食果腹。
梨花帶著芳芳去的正是這片村裡沒人敢去的天伐山。起初,芳芳是不敢進去的,只在外面等著梨花。後來,看梨花每次塞滿了一背蔞的東西出來,眼饞就跟著一塊進去了。天伐山沒有外面村裡人說的那樣恐怖,跟普通山沒什麼兩樣,而且,她們進去的時候,也沒看見什麼狼啊,吃人的花之類,只看到再稀鬆平常不過兔子野雞一樣的小動物。兩人只在山中外圍轉了轉,等天上的啟明星快黯淡的時候,就回家。
梨花認為待在這裡讓她感到很舒服,芳芳則認為這裡有點恐怖,總有一股被什麼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令她全身的汗毛直立,若不是有梨花在,她早就嚇得頭也不回地跑了。
在幹活時,兩人使了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眼色。柏江吟的頭上也戴了個差不多的帽子,看著什麼也不戴,怎麼曬也曬不黑的梨花,有點嫉妒道:“梨花,嫉妒使我瘋狂。”
梨花彎著腰,手中的動作不停,“沒辦法,天生麗質。”
“行啊!這麼快就學會用我說過的話來懟我。進步很快,值得表揚。嗯!就表揚你為我編制明天的草帽。”柏江吟的手上包著破布條,臉也比來時曬黑了好幾個度,面板也粗糙不少。一個嬌嬌的小姑娘,跟村裡的村姑沒什麼兩樣。
“你這算什麼表揚,還不是讓我給你做活。”玩得熟了,梨花也不跟她客氣。
一直沉默中的芳芳,開口道:“還是我給你編吧!梨花能給她自己的編好就不錯了。”
“江知青他們幾人,也是你給編的嗎?”柏江吟問。
芳芳抿了嘴,小小地回了一聲:“是。”
“我就知道,他們幾個五穀不分的傢伙,突然之間得了幾頂不錯的草帽,我還以為是哪個看上他們的姑娘給編的呢?”柏江吟有點不忿,怎麼就沒有男同志送她東西呢!她長得也不差。
被唸叨的江長青幾人正在給稻田打農藥。村裡條件差,打農藥時,沒有東西掩住口鼻,身上也沒有防護的東西,只能皺著眉,忍受農藥的刺鼻氣味,和藥水接觸到身體帶來的痛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