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這不可能。”蒙特斯潘夫人和氣地說——雖然她的話語就像是一柄匕首那樣刺入丈夫的心:“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決定要成為國王的愛人了。”
侯爵盯著她,“孩子,啊,孩子!”他悲痛地叫道:“您居然還提起孩子,您沒有忘記您孩子的時候,那麼您和我的孩子呢?!”
“他們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母親了。”蒙特斯潘夫人說道,她是修道院里長大的,從修道院裡出來後沒多久就嫁給了蒙特斯潘侯爵,她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因為王室夫人不能是個未婚的少女,而她在婚後安分守己,為自己的丈夫生育了一兒一女,她認為,自己已經履行了職責,接下來她應該獲得自己的權力。
“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侯爵忍不住喊道:“我是您的丈夫!”
“一個嫉妒的丈夫,是會惹人恥笑的。”蒙特斯潘夫人站起來,她或許只是想要走走,或是坐到窗子前的長榻上去,但侯爵猛地衝了上來,緊緊地把她抱住了:“別走!親愛的,別走!”
“別這樣,路易,”蒙特斯潘夫人溫和地叫道,侯爵的名字也是路易,以往她這麼叫著他的時候,他的心中滿是柔情蜜意,但自從知道了她呼喚的是另一個路易,他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滿懷憎惡地推了蒙特斯潘夫人一下,讓她踉蹌幾步,跌倒在椅子上。
蒙特斯潘夫人搖搖頭,“何必呢,我雖然不忠誠,但至少誠實,您呢,您不夠忠誠,也不夠誠實,您一樣有自己的愛人,又為什麼要干涉我的愛情?”
“那只是……”
“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您是在擔心有人嘲笑您嗎?大可不必,先生,路易十四是您的主人,在道德和法律上,您有這個資格與義務向他奉獻自己的妻子,這是一種對君王的獻祭與效忠,當然,您也可以得到權力與錢財,這也是您應得的回報,就如拉瓦利埃爾夫人的丈夫那樣。”蒙特斯潘夫人勸說道,只是一看侯爵的臉,她就知道自己的話應該都白說了。
“如果您要到凡爾賽去,”侯爵咬牙切齒地說:“我就身著黑色的喪服,駕著戴著鹿角的馬車走到國王面前去!”
蒙特斯潘夫人終於不說話了,如果侯爵真的孤注一擲的這麼做,他固然會成為凡爾賽的笑柄,國王也絕對不會再接受她了——兩個父親對蒙特斯潘夫人的輪番勸說,也不是沒有任何效用的,譬如現在夫人就知道了不少路易十四某些不容打破的禁忌。
“我知道了,”蒙特斯潘夫人說:“您不是愛我,您只是將我當做了一樣漂亮的擺設,一樣私有物,您不允許我到凡爾賽去,不允許我出現在國王面前,是因為您感覺到了他對您的威脅,您知道我永遠不會愛您,所以您寧願毀掉我,也不願意我如願以償。”
“如果您堅持這麼認為,那就是吧。”侯爵冷冷地說。
“您不能。”
“我能!”侯爵憤怒而又痛苦地低喊道:“在您這樣對待我,對待您的恩人之後!”
“恩人?”蒙特斯潘夫人挑起眉毛。
“難道不是嗎?您以為別人都不知道?您的母親並不是格朗塞涅的女兒!她只是一個藥劑師的妻子,莫特瑪爾公爵將她從自己的丈夫身邊搶奪來,讓她成為公爵夫人,而她,她的女兒,也就是你和你的兩個妹妹,只是公爵的繼女罷了!您的身體裡並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血脈!是我,夫人,是我應允了婚約,讓您有了這樣崇高的地位,只是因為我一見到您,就愛上了您!”
“啊呀,”出乎侯爵的意料,蒙特斯潘夫人不但沒有惱怒,驚恐,反而露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容:“您原來是這麼想的啊。”
“難道這不是事實麼?”
“是事實,”蒙特斯潘夫人說道:“所以您認為,國王不知道我只是一個藥劑師的女兒嗎?”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所以說,您在言語上說愛我,但您的心卻一直在輕蔑我,”她說著,繼續向前走了一步,“您因此認為,您是我的恩人,我們的婚姻是您對我的賞賜,”又上前一步:“我在您的心中,只是一個平民之女,我的身體裡沒有尊貴的血脈,我的姓氏也只是莫特瑪爾公爵的憐憫,”最後一步,她幾乎已經碰觸到了侯爵的胸膛,這下子,反而是侯爵向後退了一步。
蒙特斯潘夫人輕笑了一聲:“那麼,我為何要在這裡乞求您的一點恩惠呢?既然您已經說出了您的心裡話,那麼,您認為您給我的,能夠比國王的更多嗎?”她抬起手,放在侯爵的胸膛前,“不,您甚至沒有那個資格,與我的陛下相提並論,先生,永遠,永遠,永遠!”
她輕輕一推,侯爵就倒了下去。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