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否退兵?”有親信副將上前詢問。>
溫莊駕臨的訊息迅速傳開。林媛眉色一凜,她在來北塞之前就早已得知,元烈率領精兵繞過靖邊城奇襲匈奴王城去了。正因元烈不在,她才敢來靖邊城。元烈確實沒有露面,然而溫莊……
林媛揮動馬鞭往前走。越往前越危險,但她並不怕。她慢慢地接近皇帝所在的位置,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遠方,兩軍對峙的空地上隱約能看到女子的轎輦。
一根箭破空而過。林媛驚呼一聲,好在身後的幾位心腹隨從武藝高強,及時揮劍擋了。然而那偏了方向的箭尾還是在林媛肩膀上破開了一道血口子。
“殺!”洛容真喊道:“那群蠻子又開始射箭了!快,傳令下去,列陣!”
蒙古人在最初的回撤後,此時不顧他們的大妃,再次發起進攻!
拓跋弘早料到對方不會簡單退兵,連忙也命先鋒迎上去。林媛捂著傷口,痛得幾乎要翻下馬背,只是戰場之上,這點傷勢太司空見慣了,旁邊的軍士們見她不是受致命傷,甚至沒有人有心思過來管她。
她終於奔到了大軍前方。她沒有去找皇帝,這種時候,拓跋弘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四周盾牆嚴密,只要不是特別倒黴撞上了偶爾穿越盾牆飛過來的流矢,大體還是安全的。林媛心跳得很快,她終於看到了溫莊。
那是個很可憐的女人。她抱著自己年幼的王子跪在兩軍之間。
她的左側是蒙古的虎王、鷹王。右側是她的皇兄。
虎王是另一個部落木爾罕首領的王弟,出身高貴且驍勇善戰,是蒙古威名遠播的戰神,因此被封為虎王,位在諸王之上。鷹王則是元烈嫡親的小叔,也是在戰場上頗有建樹的大將軍。
按著常理,來自同一個部落又有親緣關係的才會互相信賴。但奇怪的是,虎王來自旁支部落,卻最受元烈信重,是元烈心腹。鷹王和元烈血濃於水,兩人卻並不親近。
虎王突然大喝一聲,手中抄出一把彎刀:“勇士們!前頭就是秦國皇帝!殺了他,咱們一統天下!”
戰馬奔騰而過。溫莊眼睜睜看著塵土洶湧、鐵蹄踏地,她本能地恐懼著想要後退。
然而下一瞬,她抱緊了兒子,起身迎上了奔在最前頭、體格壯碩的虎王。她抱著孩子站著,定定擋在大軍面前。
“難道大妃想要背叛蒙古嗎?!”虎王目光中盡是凌厲的彪悍:“一介女流,怎敢阻攔兩國交戰!讓開!”
溫莊唇角浮起冷笑:“虎王,你放肆!”
虎王飛馬疾馳向對面殺去。本以為一個女人罷了,看見大軍當前怎會不怕?難道真想被戰馬踩死麼?
然而這大妃竟動也不動。
虎王越發逼近。堪堪疾馳到溫莊面前時,他首先膽怯了。再怎麼說,溫莊都是汗王的正室,她懷裡還抱著汗王長子!遂拉緊韁繩,馬匹騰空的前蹄在溫莊頭頂劃過。
這驚心動魄的一瞬,孩子自是嚇得大哭,溫莊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虎王因不敢殺她而被她逼停,勃然大怒道:“我敬你一聲大妃,你別不識好歹!你雖然已經成為正室,但你以為你是那秦國的皇后,連垂簾聽政的權力都有麼!咱們蒙古崇尚武力,再尊貴的女人都是上不了檯面的!”
“對,我不過是個女人!虎王見到我不跪也就罷了,見到赤真,還敢不跪麼!”溫莊寸步不讓:“汗王不在營帳,赤真就是這裡最高貴的王!”
蒙古大軍停滯不前,秦國人卻沒有停止攻擊。道道箭羽從頭頂掠過插入到了蒙軍當中,蒙古人本想衝鋒自然沒有盾陣,頓時一片慘嚎聲響起。
箭羽之下,虎王不得不命令擺盾。弓箭手是瞄準了蒙人陣營中央射去的,然而還是有那麼一兩根插在了溫莊身側。溫莊狼狽躲避,回頭朝秦軍淒厲高喊道:“停手啊!皇兄,求您了,不要再打了啊!”
拓跋弘面上沒有一絲浮動。倒是身旁一位副將看不下去,勸道:“溫莊帝姬畢竟是大秦的皇女……”
拓跋弘沉默半晌,才道:“那好吧。傳令下去,救下帝姬者賞金萬兩。不過軍情緊急,若是兩刻鐘之內不能將帝姬帶回來,而帝姬又堅持不讓,那就直接碾過去。”
不少軍士們為賞金衝了出去。然而越是靠近蒙古兵馬越危險,孤身出列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兩軍戰火依舊,盛勢浩蕩非常,溫莊就像汪洋中的孤葉一般顛沛漂泊,隨時會被捲入海底。秦軍的弩兵一排一排壓上來,箭雨越發密集。更有兩隊側翼兵馬受命從東西包抄敵軍。對面的蒙人亦搭弓射箭,他們的大軍排成了“太陰陣”,長達一丈的長矛由雙人操持著朝秦軍逼近。拓跋弘看到敵軍彪悍,眉頭緊鎖著與身旁心腹商議對策。
恰在此時,一隊精兵悍勇地衝了出去,擺開錐形陣朝對面喊殺。不同於散兵遊勇,這可是上萬的人馬一齊出動。
拓跋弘都驚了一驚,他並沒有命令將軍們率領精兵去救溫莊……
“把大長帝姬帶回來!”那為首的武將高喊著,不是馮懷恩是誰?他順手砍倒迎面而來的敵人,短兵相接時灑出的鮮血濺在溫莊面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