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談兄可中毒了?”顏慕白聽著他話語顛三倒四,只能循著重要的問上一問。
賀百生側頭望著那方石橋,回憶一般地說道:“他沒中毒,那丫頭中了。”顏慕白怒極反笑道:“到底如何了?”
賀蘭蘊瑤聽著眼前兩人對話多時,本當做了戲本子來看,但自己站定的時間有些長,加之一夜未眠,不免有些疲累,她抬抬溼漉漉的鞋子,口氣不悅地說道:“還是我來說吧!”
只聽得寥寥數語,顏慕白已然弄清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當日兩人之所以沒了蹤影,是因為賀蘭蘊瑤已然暗中與那裴衝有了協議,想要製作一些新的‘毒人’用來牽制自己父親,又恐賀蘭希澈提前發現,只能加緊試煉新藥,這新藥需要靶子,這二人便不幸被選做了驗藥者。誰知,尚未回到賀蘭山中,在途中卻遇上了這怪老頭求纏不休。
當下便應了口,只要賀百生說出七重神鬼錄的神功所在,便放他徒兒一馬,只是這離師妹便受了大苦,雖然神智並未盡毀,但毒已入肺腑,如今也不知被這倆廝帶到了何處。
顏慕白怒目圓睜,大聲呵斥道:“你們夫婦兩人真是無恥之極!”當下右手用力,向著那抹柔軟無骨的頸肩使勁掐了進去。
賀蘭蘊瑤吭咳不斷,猶自放聲笑著,連雙目中都盈滿了潤潤的光澤,也不知是痛苦還是享受。
這邊許冽大叫上前,一掌發出,顏慕白登時立轉,躲了過去。
只聽面前坐著的老頭,撐地起身,拍著屁股跑近,急吼吼叫到:“莫殺她!莫殺她!殺了她便再也不知我那徒兒身在何方了!”
顏慕白聞聲停罷,蜷縮的五根手指咯吱作響,面色也是藏怒宿怨,切齒痛恨。
他長吶一口氣,暫時壓下心中憤慨,恨恨說道:“我可以放了你,但眼前六人和玉笛我須帶走,還有離師妹和談兄的所在,你也須向我交代清楚。”
“成!”
“不成!”
許冽急到:“瑤兒?”
賀蘭蘊瑤哼了一聲道:“我籌謀多年,方至今日,你若想殺,那便殺了我好了!”
若換做旁的女子,顏慕白定是敬畏之極,眼前女子霜顏肌骨,凜然自寒,反叫他心中升起一股噁心。
他心想,若然將幾位帶走,若無玉笛聲令,怕是幾人如同行屍,便是吃飯休息都做不到,可就算帶走玉笛,每種行為須吹何種指令,他也是不知,既無把握,不如當下割捨。
他點點頭道:“行罷,那便依你!”
許冽聽及此,還道顏慕白說的是‘依賀蘭蘊瑤之求,出手殺之’,當下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賀蘭蘊瑤青眉微皺,一時恨其無用,一時又心生感動,只得厲聲道:“你這個樣子作甚,他不敢殺我,你快起來!”
只見顏慕白輕笑兩聲道:“果然是情深一片,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賀蘭姑娘得婿如此,做什麼,非要這‘一統江湖’的虛名!”
蘊瑤瞳孔邃轉,盈亮如荷露翻滾,但口中仍自高傲地回道:“燕雀是也!”
顏慕白心中鄙視,也不欲與她二人再起爭論,當下望著起身尷尬的許冽道:“還望許堡主告知我師妹和談兄所在。”
許冽眼神顧盼,見賀蘭蘊瑤並無言語,這才輕聲回道:“我們將他二人安置在了三煞深塢。”
顏慕白呵呵笑道:“果然好心思,那裡自三十年前盟主選拔之爭後,已然荒廢多年,若非你二人告知,我還真是想破天去,也尋不到那裡。”
他低頭沉思片刻,抬頭盯著石橋另一頭停著的馬車,其時那車伕一身布衣加身,正在緊張地望著這邊的情形。顏慕白笑笑,又道:“那車伕想來是賀蘭山堡的人,不過還得勞煩他一下,帶我們去三煞船塢走上一趟,免的找起來再多費力。”
說罷,對著眼前古怪的老頭,道:“賀....前輩,煩請拾起地上的佩劍,等下跟我一起離開。”
賀百生早就眉開眼笑,當下如孩童一般點點頭道:“小顏,好,好,我聽你的!”
顏慕白抬頭望望天空,自己一夜未歸,說好的是一個時辰,卻拖延到了現在,也不知幻兒該是怎樣焦急,但想到今夜所得不小,總算知道了離師妹二人的所在,不免心下又有些滿足。
他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那裡真氣翻滾,已然到了極致,喉間腥血的鹹味越來越重,必得速戰速決。
他道:“為了在下能夠安全離開,煩請許堡主送我們一程。”
當下抬著下巴,示意許冽將手中佩劍扔到地上,先行向馬車而行。
許冽嘴角抽動,但一想到愛人馬上便得自由,心中喜大於怒,當下咣噹一聲,丟掉手中長劍,向著馬車走去。
眼見賀百生一溜煙地跑鑽進了車廂內,顏慕白這才面對那無知無覺的六名‘毒人’,背對馬車一步步退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