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這謀反之事好像特別敏感,但對於謝麟來說,壓根就不算是事兒。就像謝芳之前說的一樣,如果不是管家極為信任謝麟,又怎麼會放心他權知四州軍政,帶領大軍四處撲滅叛逆?他本就是來幹這個的。
這個時候,以避嫌為名,在奏章上添上蔡京的名字,這哪裡是避嫌,分明就是把平叛的功勞分給了他蔡京!
這……這是幾個意思?
蔡京迷茫了,在他的官方理念裡面,這種行為簡直是天方夜譚。他崛起於新舊兩黨黨爭最為激烈的時期,在他的心中,黨派之爭就是你死我活的。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兩派官員連互相瞅一眼都覺得噁心,更何況如謝公這般公然將功勞分潤了,簡直就是奇蹟一般。
“你是不是以為老夫分潤你功勞,是有什麼陰謀?”
“不是所有人做官都如同你們一般蠅營狗苟,老夫看不上你們,無論是現在的新黨,還是舊黨,除了知道爭鬥,都放棄了最初為國而爭的大義,爭來爭去,全是為了自家的利益,簡直荒謬。”
“老夫分你功勞,是為了官家的新政,是為了這天下的百姓,是為了大宋朝!”
蔡京依然不解:“謝公何以……還請指教……”
謝麟簡直被這個混蛋給氣樂了,不悅道:“之前僱傭勞役以工代賑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吧?雖然福利彩票有斂財之嫌疑,這以工代賑卻實實在在是實政,你聽完那左揚帆的供詞,難道就沒點對這政策的想法嗎?”
蔡京恍然大悟,他本不是笨蛋,只是在謝麟連番手腕之下失了方寸,如今被他一點,猛然驚醒,左揚帆剛剛供詞裡面,明言那大聖天王是隨著廣南流民來到了江陵府,才有這後面的一系列事情。而這件事一旦暴露出來,那所有的廣南流民都在劫難逃,發配邊疆是對他們最仁慈的處置,嚴重點甚至全殺了也沒人指摘得出不是。
如此一來,他以工代賑的新政,就成了虎頭蛇尾的傻逼舉動。不光是江陵府一處,本來已經觀望完畢跟風同樣以推行僱役法的其他州府說不定也會反覆,甚至……在舊黨的攻殲之下,就連公開支援僱役法的首相章惇也會受到不小的牽連,從而打擊目前剛見起色的新政全盤局面……
蔡京霍然抬頭,謝麟……好一雙毒辣的眼睛。
他躬身從謝麟手中接過了供詞,這才發現,裡面的有關於廣南流民的部分消失得一乾二淨,那大聖天王變成了逃竄來江陵府隱匿……
謝麟收回供詞,淡淡道:“老夫不是護著你,也不是護著新黨,老夫想護一護這天下,不管你們如何爭鬥,這百姓,總得有人為他們想一想。你們都不願意想,那就老夫來想!”
謝公走出大竑米店大門時,已是深夜,他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跟蔡京明說。謝公心中覺得,這些明教徒抱團取暖求活,雖然確實是叛逆該死,但罪不及家人。
只要教徒都死了,那麼,家人的處置,他才有信心從中斡旋,為這些苦命的人家求條活路。
但這,已經是不能對任何人說的了。
想起大聖天王依然在逃,光明右使也在這江陵府裡隱匿,謝麟心中依然煩躁。
“今日起緊閉四門,大索全城,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那兩個叛逆給挖出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