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嗚......”
一聲悲慟的尖叫中,遠處的小花猛地掙脫了樹根的束縛,一下衝到了那把匕首面前,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這一刻,她就如一隻形單影隻的幼鹿,在已經身死的母鹿身旁,悽悽哀鳴,目中泣血......
她瘋狂地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蛇皮衣,卻發現無法將堵塞心口的那塊大石掏出,轉而去撕扯自己的頭髮,直將自己一頭紫紅色的長髮一撮撮地揪扯下來。
但這一切仍無法止住她心中奔湧的傷痛,於是她無助地攤開雙手,想要去擁抱......
然而蒼天無言,大地冷漠,沒有誰能給她一絲溫暖,來撫慰她心中涓涓冒血的心傷。
她重重地撲倒在地上,被地上的匕首咯在胸口,殷紅的鮮血隨之肆意流淌。
而她就好像瞬間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將它死死抱在了胸口,彷彿這匕首就是她的至親,她的摯愛,她的一切......
一股逆流成河的哀傷,以她為中心向著四周漫延,令整座大殿也變得灰暗,陷入了絕對的寂靜裡。
天空中的眾多殘魂,無不充滿哀慼地望著地上那單薄瘦弱的小姑娘,久久無語。
祭壇上的尼姑,再次因為紅衣女子殘魂的消亡,暫時掙脫了大和尚的控制,丟下手中的大弓,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而來。
鑲嵌在石壁上的寒天雲,也不知突然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氣,從破碎的石壁間掙脫出來,抓著空中的樹根從十餘米高石壁上衝下,向著小花衝去。
他深切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也知道自己此時能做的,其實有限。
但他還是想要做點什麼,哪怕只是站在她的身後。
在這一刻,他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小花為何昨天在森林裡,只是在看到了這紅衣女子的人影后,便魔怔般丟下他來了此地。
這是一種母子至親的心靈感應,是一種超越一切的感情。
甚至他還突然想起,小花在遇到他和奶孃之前,一直居住的樹洞離地有四五十米高,早已超過了瀑布懸崖的高度,是可以直接從洞口看到這鎖靈塔的白色峰頂的。
那麼,也許她這些年來,便曾無數次與這紅衣女子,凝神對望了吧!
如此,一切便都清晰了。
或許從小花出生的那天起,她的孃親,就已死在了這座鎖靈塔裡,留下的,不過是一道殘魂。
是妖樹將她偷了出去,養在了樹洞裡。
作為回報,紅衣女子成為眾多殘魂合體術的主控者,與天魔大和尚在鎖靈塔內周旋了十餘年。
這也讓紅衣女子無法離開鎖靈塔。
紅衣女子唯一能做的,便是用這種空中投影的方式,與在樹洞中漸漸長大的女兒遙遙相望。
也許在小花漸漸長大的過程中,她曾無數次生出爬上那白色山巔的念頭。
她的夢想,不過是想去近距離看一眼那慈愛的女子,感受一次她的撫摸,在她的懷中撒一次嬌......
所以她才會如此急迫、不顧一切地來到這裡,全然忘了一切。
這是一個母子想見而不能見,待到終於相見,卻只能剩下懷念的故事。
這故事裡滿溢著悲傷,也充滿了殘忍!
看著小花在那裡嗷嗷哭嚎,寒天雲只覺得心似乎也碎了,一種心疼的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眼眶中有熱淚在不住打轉。
他拼命地奔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她身邊。
也就在這時,那大和尚的元神重新佔據了尼姑的身軀,迎風暴漲間已朝近處的殘魂席捲而去。
“小心!”
“快逃......”
空中的殘魂們猛然醒過神來,全都被已來到近前的尼姑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四散奔逃。
“都不要慌!隨我來。”那殘魂所化的老尼姑,卻是重新一抖手中的拂塵,厲喝一聲叫道。
聽她如此說,眾殘魂紛紛朝她匯聚。
但她卻並沒有再施展合體之術,反而是獨自朝大和尚奪舍了的尼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