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什麼要幫你,這個原因與你無關,你不用知道,也沒這個必要。”
程靜翕又自顧自地倒了碗茶,微微啜飲一口。
她神情淡然,好像真的是個可以看開一切的模樣。
可卻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藏在淡然下面的,是一顆卑微之心。
很難理解,貴為大昭長公主,竟也會長出一顆卑微的心。
“我們的賭約作廢了,可對?”
程靜翕點頭,“既然謝姑娘已經親自驗證,這個賭就當從來都沒打過吧,”頓了頓續道,“路是你自己選的,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
謝琬琰告辭離開,程靜翕默默地看著她邁著小步慢慢繞過籬笆牆,不多時又聽見了一聲輕輕的門響,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謝琬琰的聲聲質問言猶在耳。
她為何要幫她?
她為何要將她心底的東西拿到明面上來,刺激她?
對她有什麼好處?
好處大了!
程靜翕挺直的脊背慢慢彎了下去,唇角艱難地牽出一絲不知道給誰看的笑意,心上鈍痛,面露苦色,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暗淡無光,比平時還要讓人,不忍睹。
許是世間女子皆如她這般的,懵懂的時候聽人說三道四,尚且可以得過且過,甚至還十分不屑。等再大了些學會了看鏡中的自己,雖也常常唉聲嘆氣,但嘆完氣也能自我安慰一番,說沒關係,反正又不是長給別人看的。
可當她真的碰到了一個人,一個與她朝夕相處,與她舉案齊眉,與她共枕眠的人時,方才猛然驚覺,原來容貌上的醜陋竟可以讓人這般的難堪。
程靜翕還記得大婚當晚,當葉懷瑜揭開她的紅蓋頭時,眼中不經意露出的嫌棄之意。
那時候她還是個不在意的模樣,心中裝著滿滿的不屑,自信非常的認為,雖然兩人今後要在一處過日子,可她仍然是她,他斷不會走進她的心裡。
她以為誰都走不進她的心裡,就如同她自小到大都未曾得到過任何人的垂愛一般。
可世事難料,打從她嫁進帥府那日起,到此時,已然是一年時間匆匆而過。
而葉懷瑜其人,也在這期間不慌不忙地在她心裡住下,並慢慢地填充,直到嚴絲合縫,沉甸甸的。
可葉懷瑜當初不屑的目光直到此刻都還十分清晰,每每想起時都會難過的忍不住掉下眼淚,儘管現在的他已經很少甚至不再那樣看過她。可她仍然會懷疑,這是不是他的刻意掩飾?
儘管他總是會表現出對她很喜歡的模樣,卻始終都會讓她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在騙她,是否在心中憋著什麼主意,待她接受之時再給她迎頭一擊,自此一蹶不振,痛不欲生?
可是她愛上他了啊!
有時候還會想,就算他是裝的又如何?只要他不看其他女子,哪怕是在心裡偷偷的看,只要他還肯看著她,即使只是做個表面功夫,她也是樂意的。
所以她會幫謝琬琰,助她一臂之力,不過是想讓她早些離開他們的院子,遠離葉懷瑜的視線。
這原因真的再簡單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小小的卑微的私心。
這樣的心思連院子裡的籬笆牆都沒能緩解多少。
也清楚這一番做法治標不治本,可女人大多都喜歡矇住雙眼,自欺欺人。
她將謝琬琰心底的秘密攤開來說,激將謝琬琰去探知一個究竟,其實這又何嘗不是她自己跟自己打的一個賭?
好在顧博衍並未應下她的執念,十分痛快地讓謝琬琰死心,於無形之中幫了她一把。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很無恥,她逼迫著一個女人拿自己的清白去做籌碼,她間接的將一個女人推進了深淵。
可她沒有別的辦法,她所有的謀略到此時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對葉懷瑜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