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葉懷瑾的事務忽然多了起來,再不似之前那般清閒,每日裡披星戴月,幾乎顧不上看日升和日落。
袁氏始終都沒有收拾行李回孃家,許是心裡知道這個時候的葉懷瑾不好惹,她竟也安靜地蟄伏起來,沒再哭天搶地的到處抹眼淚要說法。
謝琬琰日日都悶在廂房中,除了必須要在外面解決的事,其他基本上不會邁出門來。
程靜翕和葉懷瑜有時會一同出門找一找上京裡的吃食,有時候還會去郊外找一找尚且外出的活物,若有幸找到便就地架火燒烤,吃上個滿嘴噴香。
大昭有個民俗,即每年的臘月二十三,各地都會在這一天舉辦一場燈會。
至時會有雜耍賣藝的過來討個賞錢,各大商行也會有新鮮物件推出,若哪件賣得好了,定然就是新一年的爆款。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們愛極了這種推新的方式,年年舉辦,年年都不會缺席。
這種事情自然也少不了葉家。
當然燈會中肯定還少不了屬於男男女女之間的美好交流,往年因此而成為佳話的人並不在少數。
臘月二十三,燈會正式開始。
程靜翕往年都深居宮中沒辦法出來,每年只是遠遠的站在城樓上意意思思的望那麼兩眼,想再多看看一群太監宮女就會不住的催,直將你催的十分鬧心,一點觀賞下去的心思都不剩,方才罷休。
今年就好了,她不但可以親臨其境的感受一番,甚至想玩多久就能玩多久,玩到他們全都散場了再回去都行,反正葉懷瑜和她說,他會跟她一起。
燈會晚上才開始,白天長街裡就被賣藝的給擠滿了,各家商鋪都是張燈結綵,門前擺著長桌,上面擺著各種新鮮玩意,首飾胭脂粉黛之類層出不窮,保準能叫你挑個夠,滿意而歸。
程靜翕和葉懷瑜沒跟家人一道,兩人自己先行出門,一路逛吃逛吃,還沒到飯點,程靜翕的肚子就已經圓了。
“以前在宮裡只能晚上出來看看燈,白天什麼都看不見。”
程靜翕對什麼都感興趣,什麼都想嘗試一番,甚至還躍躍欲試的想跟賣藝的人學胸口碎大石,要不是被葉懷瑜及時拉走,她怕是此刻都能掙著錢了。
葉懷瑜笑道:“其實若你今後每年都來看,就會發現一個規律。”
“什麼?”
“這些東西年年都是一樣的,尤其是過來賣藝的,套路從來都沒換過。”
“明年的明年再說,反正我現在覺得這就挺好玩的,”程靜翕說,“總好過我在宮裡看不見的強。”
明年……
葉懷瑜忽然有些惆悵,不知不覺,他與她成婚已接近一年時間了。
不知明年他們還會否這般和樂的一同出來閒逛閒聊,不知她還會不會興致勃勃地要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揚言賺錢養家。
一年一年,與她過的真是十成十的忐忑與不安。
葉懷瑾在朝為官,這一日則仍然要進宮跟著皇上一起討論國事天下事,且不到晚上不罷休,燈會能不能趕上熱乎的都說不準。
謝琬琰從西廂房裡穿戴好出來,身後跟著佩兒,主僕倆一道往府外的方向而去,中間一路順利,沒有誰敢上前阻攔。
謝琬琰獨行慣了,其實是有些不太習慣身邊老要跟著個人前後左右的伺候,可也知道這個佩兒乃是葉夫人派過來以防萬一的,如果她過分排斥,勢必會讓人引起不必要的懷疑,甚至是某些人的敏感神經,故而心中即使千百般不願,也只得走到哪把人帶到哪。
如果想做什麼,甩掉便是。
她出門的時候都近傍晚了,燈會已經逐漸在預熱開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顯得有些擁擠,謝琬琰慢慢往前走著,看見什麼都駐足停留一會,看似並沒有什麼目的。
“姑娘,您以前出來看過燈會嗎?”
謝琬琰搖搖頭,“從來不曾。”她瞧著小丫頭滿臉興奮東張西望的模樣,忍不住問道,“你呢?”
佩兒道:“奴婢也沒有過呢,姑娘肯帶著奴婢出來,奴婢真的都不知道該怎麼高興好了!”
謝琬琰垂眸道:“如果你喜歡,可以自己去找喜歡的地方玩,不用陪著我,左右我也認得回去的路,不會丟的。”
“那怎麼行?”佩兒連連搖頭,“奴婢是跟著姑娘一起出來的,再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奴婢真的自己去玩,姑娘就碰巧遇險了呢?至時連個回家報信的人都沒有!”佩兒看了看四周,忽然覺得看誰都像是壞人,都像是能過來把她的姑娘欺負一番似的,湊過來小聲道,“姑娘,別看這是在上京,上京裡的紈絝子弟相當之多,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就喜歡尋姑娘開心,姑娘您長得這麼標準精緻,肯定是那群人調戲的物件,奴婢可不能離開姑娘,奴婢要護著姑娘呢!”
小丫頭伶牙俐齒,跟東院的碧兒有的一拼,叭叭起來沒完沒了,字字句句都有理有據,讓人無從反駁。
謝琬琰停在一處看燈,“我只是怕你太無趣,跟著我你也玩不好。”
“怎麼會?”佩兒道,“跟著姑娘才好玩呢,看見好玩的還可以與姑娘說說,奴婢自己一個人玩都無人可說,怪沒意思的!”
謝琬琰心知再說下去必定會讓這小丫頭心頭起疑,便暫且作罷。
不動聲色地行至刑部尚書的家宅不遠,謝琬琰不經意的抬起頭,不知在遠處看到了什麼,目光微微一凝。
“佩兒。”謝琬琰輕聲叫道。
“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