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姬姑娘……”倒是白子墨開始不好意思了,是他在豐邑見過一次就沒有忘記過的人啊。
無論是在豐邑還是白都,姬若傾都是他記憶裡的驚鴻一瞥。
雖然她總是戴著面紗,白子墨無法得見真容。可在豐邑那時還是聽姬若傾說過幾句話的,一番交談下來,白子墨其實也是藉著酒醉覺得眼前這女子就是她。
可是姬若傾承認了,白子墨感覺到有些不真實。此時的姬若傾雖然沒有戴著面紗,可在黑暗的掩飾下也只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倒是與白子墨記憶中的影子重合了。
白子墨極力想從黑暗中記住姬若傾的樣子,卻是不自覺的從前面走了走。
“將軍為什麼要把稀世珍寶埋掉呢?”姬若傾後退了幾步,與白子墨拉開了距離。
“因為那時的我就有些厭倦了。”白子墨有尷尬,但隨著姬若傾的遠離也消退了一些。
“厭倦?”姬若傾不解。
“我自幼拜師學藝學得一身本領,就是想像父親那樣馳騁疆場,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後來上了戰場卻發現並不是那樣,我一身本領自然少有敵手,但是我卻無法找到年少時所憧憬的那種感覺。”
“每次帶兵出去,都要帶回幾具屍體。那不僅僅是幾個陣亡數字,更是幾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對於我的敵人們來說也是如此,死在我刀下的人,身後又何嘗不是一個個陷入地獄的人家?”
“你殺我我殺你,我們不斷爭奪著腳下的這片土地,讓仇恨不斷累積……”
“最後這無法消弭的仇恨長成一個龐然大物,而白國與陳國之間,誰都無法收手。”
“再到後來,我父親也成了這仇恨的犧牲品。我也一度陷入想殺死陳猛的仇恨之中,可偶爾清醒過來才發現,我恨的不是陳猛,是那不斷積累的仇恨漩渦推動著我去恨。”
“哈,說遠了。我那時之所以埋掉了那隻妖狐,是因為發現它只是為了救自己的幼崽才衝擊我們的營地。”
“而我親手殺死了它,讓兩隻幼狐獨自生存在這世間,這與我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兩樣呢?”
“殺死野獸,剝取皮毛,殺死敵人,搶奪土地,這一切太相似了啊。”
“而縱觀我這一生,除了殺戮,就只剩下了殺戮。”
“我埋掉那隻妖狐,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過一些罷了。可是我手上的血已經洗不掉了,而且也早已無法回頭。”
白子墨藉著酒醉才能把這些記憶暫時忘卻,他在這些記憶裡找不到自己過去存在的意義,只有仇恨與殺戮。
或許他曾經還可以對自己說自己所做的一切,殺死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守衛白國。
可是當白應武戰死的時候,當白子兮去陳國為質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一切是多麼可笑。
他親手所製造的那些殺戮和仇恨,到了最後連自己的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
陳猛破掉的不僅僅是他的修為,還有他的道心。陳猛親手將他打入那個不斷膨脹的漩渦之中,而他無法自拔。
只能藉著酒精麻痺自己,可是酒醒了,他還是那個找不到方向與出口的人。
他還是那個叫囂著
要殺死陳猛,想從仇恨之中尋找慰藉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