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抑住暴漲的壞情緒,重新擠回人群中,行為藝術已經開始了,六七個工作人員正用刷子往趙均寧身上刷白色的,像顏料一樣的東西,趙均寧自己一邊解說,工作人員刷的是矽膠,事先要從頭到腳塗上一層凡士林,防止將毛髮撕扯下來。刷矽膠的時候,中間壓好模線,等於將身體分為兩半模,分別完成前後兩個部分。先塗第一層矽膠,把外表塗均勻,然後要加兩層紗布,再塗一層矽膠,這樣矽膠部分才夠厚。
工作人員不停地刷著,趙均寧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不放過,包括下身那玩意兒,我再一次目瞪口呆,居然連那裡都刷矽膠,萬一清洗不掉,那可怎麼辦,而且,會不會過敏、發炎之類的
胡思亂想間,眼睛又被人捂住了,我再一次被蕭瑟強行帶離了人群。這一回,他又用力又野蠻,我幾乎是雙腳離地被他抱出去,而且直接把我抱進了屋裡。我起初還掙扎兩下,後來知道是徒勞的,索性不抗爭了。
“你們要去哪裡”有個中年婦女迎面走來,驚訝地問。
“借裡面的房間用一下。”蕭瑟說完加快腳步,我被晃得頭暈,伴隨著“砰”的關門聲,才終於腳落實地。蕭瑟將門反鎖,二話不說,便動手開始解腰間的皮帶。
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想幹什麼,事到臨頭,反而冷靜下來,表現得出奇的淡定,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望著他。
他被我看得動作停滯了,臉竟也微微泛紅。“真的想看”
“你敢脫,我就敢看。”我毫不示弱,同時也滋生出一種微妙的心理,昨晚在黑暗中,我什麼都沒有看清,就被他佔了大便宜,我早就被他看光了,看看他又怎麼樣,難道還真會長針眼啊。
蕭瑟面露狡黠之色。“是不是想比較一下,我和趙均寧,誰的更大”
“臭流氓”我又羞又惱,“你可以和林恩墨卿卿我我,我為什麼不能看趙均寧,你管得太寬了”
“我什麼時候和林恩墨卿卿我我了”他重新將皮帶扣上,低頭凝視著我,“我剛才就是說了幾句好話,把她給勸回去了。”
“她挽著你的胳膊。”我醋意難平。
他笑了,彷彿我的話使他開心。“你真的挺小心眼的。”
“彼此彼此。”我回敬。
他斜睨著我不作聲。
“林恩墨怎麼會到這裡來”我忍不住問。
“她和趙均寧很熟悉,應該是趙均寧邀請她來的。”蕭瑟說,林恩墨對藝術很感興趣,聽說他有個藝術家朋友,就請他介紹認識,一來二往,和趙均寧就混熟了。
我又從心坎裡往外冒著酸意,他和林恩墨有共同的經歷,共同的朋友,而且還生活在一起我不願往下想了,甩甩頭,想摔掉那些煩惱,卻甩出了蕭瑟帶著笑謔的眼睛。我明明沒有看他,他的眼睛卻始終浮在我的眼前。我再甩頭,甩不掉這對眼睛,不服氣,再甩了一下頭。
“你的腦袋怎麼了得罪了你當心把腦袋給甩掉了。”蕭瑟的手指隔著衣服輕戳我的心臟位置,“感情的事,不是問腦袋,要問這兒。”
他手指的力度明明很輕,卻似重重一擊,使我的心跳完全亂了節拍。還有那帶笑的醇厚嗓音,綿密的氣息絲絲縷縷縈繞著我,我的呼吸急促起來,心裡有點迷迷茫茫,恍恍惚惚。仰起頭來,我們捱得這麼近,他漆黑如墨的瞳仁映出我小小的、眩惑的臉龐。
喧譁聲不斷從視窗湧入,我躲開他的注視,努力抑制自己那賓士的胡思亂想,和內心深處的悸動,走到窗前一探頭,立即又縮了回來。原來外面就是趙均寧展示行為藝術的場所,這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圍觀的人群,窗戶敞開著,也沒有窗簾,只要有人走近窗戶,即可將室內情形盡收眼底。我想想都覺得後怕,虧得剛才蕭瑟沒有真的將褲子脫下來,否則萬一有人接近窗戶,我們出去之後就沒臉見人了。
我環顧室內,這個房間內擺放著玻璃鋼、矽膠等不同材料的雕塑作品,有動物植物,也有各種器具。
“我們出去吧。”蕭瑟主動提出。
我求之不得,立馬向房門走去,將門開啟。
剛才碰到的那個中年婦女剛好又走了過來,她相貌樸實,面板黝黑,很和善地對我笑了笑,我卻尷尬得笑不出來。
“趙老師讓你們中午都留下來吃飯。”她操著不標準的普通話,“我做了鵝肉,還炒了鵝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