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孫武夜觀天象,知道吳軍在楚不宜長久,便道:“兵者,兇器也,可暫用而不可長久。而且楚國雖失掉了國都,但土地依然廣闊,人心不肯臣服於吳。臣請大王立白公勝歸國安撫楚國,可解除今日之變。”
闔閭點點頭,又憂心忡忡地道:“可是秦楚聯合,氣勢洶洶,又如何化解?”
“為今之計,不如與秦國通好,答應楚王復國,但要割讓西境城池與我吳國,大王百利無一害。”孫武道。
闔閭皺了眉頭,顯然孫武的建議不符合他的心意。
他看向伍子胥:“愛卿有何良策?”
伍子胥略一沉吟,道:“臣以為我國雖定郢都,然而楚人憤恨,吳人驕惰,久戀楚宮非長久之計。”
闔閭猶豫不決,他實在是捨不得眼前的花花世界,遲疑著道:“可是我軍自離東吳一路破竹而下,五戰拔郢,夷平楚地。今一遇秦兵便班師,豈非被人恥笑,前勇而後怯?”
孫武心頭一動,暗道一聲機會來了。
他假意為難地道:“若是出兵拒秦,必是大功一件,可是秦兵勢如虎狼,又有何人能擔此重任?”
說這句話時,他有意無意地碰了一碰身邊的伯嚭。
如今的伯嚭再也不是那個被逼逃到吳國向伍子胥乞憐的亡臣了,高傲代替了卑微,好勝代替了謙恭。尤其是攻破郢都,他心知肚明,一路而來自己鮮有出彩的表現,指揮全軍的孫武自然是比不上了,但與伍子胥相比,雖同為副將,真要是論功行賞,必被高出一籌的伍子胥全面壓制。
他表面上不說,實際上心裡一萬個不如意。
誠如孫武所言,如果擊退了秦兵,功勞薄上必然會添上重重的一筆,壓倒伍子胥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做不到,最起碼也是以後升遷的籌碼。
想到此處,他渾身一震,當即出班道:“大王,臣願請兵一萬,必使秦兵片甲不回!”
這句話正中闔閭下懷,暗道了一聲知我者伯嚭也,眉開眼笑地道:“好一個壯士,就依卿言!”
“慢!”孫武叫道。
“何意?”闔閭一愣。
孫武沒有答話,卻直視伯嚭:“與秦軍作戰並非兒戲,若是兵敗,依軍令當斬。伯大夫,你可能勝?”
伯嚭並不知算定必敗的孫武已暗暗給他下了套,相反他感覺抓住了一個絕佳的立功機會,被孫武一激,胸口生出一股豪氣,拍著胸脯想也不想地道:“如若不勝,甘當軍令!”
“好!”孫武笑了。
……
軍祥,距離郢都約五十里。
伯嚭引兵一萬,趾高氣揚地出了郢都城,行了兩日便到達這裡。
兩軍排開陣勢,伯嚭望見楚軍行列不整,便教軍士鳴鼓,馳車持戟突入楚軍。
迎面一將銀盔銀甲,手執一杆長戈,他認得來人正是楚國的王族子西,便潑口大罵道:“楚國已是萬死之餘,還想死灰復燃嗎?”
“背國叛夫!”子西也不甘示弱,回罵道,“今日有何顏面與我相見?”
“你……”
伯嚭出奔吳國之前曾為楚臣,一句話正戳中了他的痛點。他勃然大怒,挺載直取子西,子西也是揮戈相迎。
戰車幾個交錯,子西忽然縱車退走。
“敗軍之將,哪裡走?”伯嚭哈哈大笑,“全軍聽令,追!”
戰鼓聲起,吳軍士氣大振,潮水般地奮勇殺出。
一路直追出了二里左右,忽聽兩聲炮響,左右兩邊各有一支人馬殺出,左邊領軍之將為沈尹戍之子沈諸梁,右邊領軍之將為薳射之子薳延。
“中埋伏了!”伯嚭心裡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