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回到清城鎮時,已經是下午五時,由於厚厚的雲層取代了冬日的太陽,天已經提前黑了下來,自從家裡出來,一刻也沒有放鬆奔忙的他,僅僅為了幾句聽著好似敷衍的話而消耗了整整一個下午。
走下公共汽車的老穆,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路上車燈閃亮,沒有看到一個行人,割肉感的北風吹到臉上,有點兒疼。老穆雙手將外面的大棉襖前襟收緊了些,將頭縮排棉襖的毛領裡,迎著風向鎮政府大院走去。來時將腳踏車停放在鎮政府大院的車棚裡,現在他要去騎車。
鎮政府看門的老頭兒見穆摸黑前來,很是吃驚,笑著與他打招呼:“你咋來這麼晚,都下班了,有事也得明天了!”
老穆忙答道:“哎,我去了趟城裡,去前將腳踏車放這裡,讓您老費心了!”
“我還以為你要辦什麼事呢?”
“沒事,只是來騎我的腳踏車回家!”老穆說完,徑直到車棚裡開啟鎖著的腳踏車,車棚就在傳達室不遠的地方,看門的老頭兒唯恐他有什麼非分之想,目光一直跟著他的身影移動,直到看到老穆很順利地開了腳踏車,才鬆了口氣,老穆明白,這是老頭兒的職責,也是他的飯碗所在,估計這院裡一旦少了東西,他的飯碗也將徹底打碎了,走到大門口老穆一邊對老頭兒說著感激的話,一邊走出了鎮政府的大門。
從鎮政府出來的老穆,腦海裡不時琢磨著如何對穆珍解釋問詢的結果,難道就按大安的話重複一遍嗎?那樣還不如不對穆珍說,只能先編個理由,讓他先安心學習,自己回去再想辦法。
有心事的人總會感到時間過得飛快,老穆還沒有想好說詞,便已經到了清城中學的大門口,學生們正在藉著燈光吃晚飯呢,老穆直接找到了穆珍的宿舍,恰好碰到穆珍從宿舍裡出來。
“穆珍!”老穆扶著腳踏車喊了一聲。
聽到喊聲的穆珍一愣,即刻向老穆走來。
“大,你這是?”穆珍怎麼也不會想到父親冒著嚴寒在黑暗中來找自己。
“我剛從你表叔那裡回來,你說的事我問過了,他說這個事是對方犯罪在先,咱們只是正當防衛,他會幫咱們過問的,只是個時間問題!”
“可是二蛋已經被公安局帶走了,什麼時候能放回來呢?”
“這個還不好說,但是你表叔同意幫忙過問了,估計不會很久。”
老穆真的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語言來回答面前的穆珍,在大安那裡,他連一句有把握的話也沒有聽到,聽到的全是依法辦事、法不容情的事由,可這些話又怎麼去對穆珍說,甚至於說了還不如不說的好。
“那就好,今天下午國慶都沒有上完課就回家了,聽說二蛋被公安局接走,他都有點急瘋了!”
“這件事,我再透過其他渠道想想辦法!”
“嗯!”穆珍有點失望,現在對於自己來說,唯一的希望也就只有寄託在這位幹公安的表叔身上了。
“你也不用因這事那麼急,再說這也不是急就能解決的事,你也勸一下國慶,讓他安心學習,就是再憂心也不會解決任何問題,再說解決這件事也是大人們之間的事!”
“行是行,我也想這麼勸他,可是他們爺倆的感情,估計短時間內他難從這件事中走出來!就看他造化了!”
老穆聽了,一時無語。
“這麼晚了,天這麼黑,您怎麼回家啊?”穆珍突然提出老穆面臨的問題。
“我沒有事,趁著天早,我先回去了!”老穆聽到穆珍關心自己的話語,心裡很知足。說完,老穆推起車子,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穆珍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看著濃濃的夜色,真的想不出說什麼好,站在原地吹著冷嗖嗖的北風,腦袋一陣陣發涼,好似清醒了許多似的,腦海中突然跳出塞翁失馬的典故來,低聲自言自語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吃過晚飯,穆珍回到教室,沒有看到胡國慶的身影,猜測胡國慶晚上不可能再來,於是心不在焉地趴在課桌前,雖然眼睛在書上,但腦子卻飛到下李村,飛到胡國慶的家,說不定胡國慶正與二蛋的家人因為二蛋的事情在一愁莫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