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越城北。
長街盡頭,有條偏巷,巷口臨街有一雙層小樓,乃是一酒館,名曰拈花,取佛佗拈花一笑之意,據說這酒館掌櫃原是一出家之人,許是在這紅塵中混跡久了,便動了思凡之念,順便做起了這酒肉生意。
酒館之中,仙凡混雜,來者皆是客,仙券銀兩照單全收,便是實在落魄,付不了這酒錢,討得幾杯水酒,一碟小菜,衝得掌櫃呵呵一樂,說句下回再結,亦可出門而去。
此刻,在那酒館二層的一角落之中,陸雲奚正臨街而坐,長庚鳥站在窗臺之上,滿眼好奇地望向窗外。
而蘇邁早已拿著那丹瓶,找那城中的商鋪換錢去了。
選擇這地方,一方面是因為此地並非修士匯聚之處,二人不容易暴露行跡,二則若實在換不到甚盤纏,亦可和掌櫃打個商量,吃頓霸王餐。
陸雲奚對飲食之事看得極淡,故而蘇邁離開之後,便獨坐窗前,卻是什麼也沒點,她不像蘇邁那般好奇,對周遭之事亦懶得關注,神情清冷地望向窗外,等待著蘇邁歸來。
沒多久,便聽得那長庚怪叫一聲,陸雲奚還未來得及反應,那鳥兒已撲愣一聲,飛了出去,不一會,便見蘇邁的身影急匆匆而現,臉上猶自帶著笑意,看起來,似乎此行頗為順利。
未幾,一人一鳥便很快上得樓來。
蘇邁朝四周望了望,便對向落坐,口中說道:“雲奚,你那丹藥還真是個搶手貨,我對比了幾家,總算賣了個好價錢,三顆清霄丸、二粒……!”
蘇邁正掰著手,欲和陸雲奚彙報數目,卻被她隨手打住。
“行了,你都拿著吧,留在身上備用!”
蘇邁愣了愣,隨後便點了點頭,心想她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只怕先前亦從未考慮過盤纏之事,跟她提這些,倒還真有些俗氣了。
不到一刻,便有小二送上了菜餚。
一隻燒雞,一盤滷牛肉,還有幾碟當地的特色小菜,當然,免不了還要了一大壺酒。
陸雲奚望著小桌之上堆滿了的物什,微皺了皺眉,在她看來,兩個人吃這麼多東西,委實有些浪費,不過見蘇邁一臉的饞樣,倒也不好開口,她不喜油膩,亦不喝酒,只好隨意撿了些清淡的小菜淺嘗了嘗。
蘇邁知其性情,亦不相勸,便和那小鳥兒就著酒內,饕食了起來。
長庚鳥先前在孤山之中,以食魂為生,後來到了墟里後山,亦多是自己到山林之中覓食,而蘇邁時不時會自山下漁村帶點酒上山,它再抓些野物,蘇邁躲在偏僻之處烤了,它也沾點酒味,一來二去,三年過去,這鳥兒酒量倒是增長了不少。
只見它以喙叼著酒杯,對著蘇邁一口一杯,隨意啄了塊牛肉,吃個不亦樂乎。
小半個時辰過去,桌面之上已是杯盤狼藉,無論葷素,皆被一掃而空,陸雲奚望著眼前這一幕,無奈苦笑。
而此刻,二樓的食廳早已人滿為患,看著裝,亦是五花八門,酒足飯飽,自然便是閒聊為樂。
“你們聽說了沒,前陣子,九鼎山六虛山院的山主墨光散人突然暴病,柳公權長老暫代了山主之位!”有個男子聲音不知自何響起。
“去,這事早就傳遍神州大地了,你才知道啊!”有人聞言,大笑著回道。
“這個自然不足為奇,奇的是這墨光散人一身修為,傳聞僅次於南庭宗的清虛宗主,如此人物,為何會突然暴病?”那人又回道。
“有何奇怪,修道中人,層次越高,進境越難,或許墨光散人修行遇到瓶頸,一時心急,走火入魔亦未可知!”
“這倒極有可能,六虛山院傳出暴病的訊息,只怕也是塊遮羞布,怕被天下人知道,山主走火入魔而被恥笑。”
“胡說八道!”先前那說話的男子,突然回了句。
“那你說說,是何緣故?”又有人反問道。
“這個嘛,在下又不是山虛山院中人,又如何得知!”那人被問得一愣,頓了頓,隨後復又道:“不過據瞭解,墨光散人生性淡泊,平素都極少下山,山院之事,亦多是柳長老打點,如此人物,又怎會貪功冒進而走火入魔!”
“這個世上啊,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墨光散人平素極少在江湖行走,我們所知,亦不過傳聞而已,真相如何,只怕知道的,也是極少數!”一聲嘆息響起,蘇邁循聲望去,說話之人,卻是一個粗衣長卦的老者,看上去,倒像是個俗世中的山民,只不過,他的語氣,又明顯是修行中人。
“六虛山院倒好,不過近幾日,九鼎山上發生的事,卻是有些奇怪!”最先說話的男子,似乎很想表現下自己的訊息靈通,聞言急又說道。
“是甚怪事啊?”周圍之人,似乎頗有興致,忙追問道。
“六虛山院的山主暴病,這神州界上,但凡有些名氣的宗門家族,皆會遣人前往探望,發生點事,倒也不足為奇!”那粗衣老者見狀,遂又回道。
“這個當然不奇怪,不過這遣人也有講究,畢竟,六虛山院在神州界上,乃是名門大宗,前往拜會的人,不是一門之主,至少也得是長老之類的吧?”男子接道。
“那是自然,小輩又怎會有這資格,再說,若是無名之人前往,只怕六虛山院也懶得接待!”有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