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一代高僧,平日在乾元城裡,無論仙凡,皆是有求必應,雖性情頗有幾分護短,但大義從未有虧,這回危難當天,決然逆行而去,確令在場之人,皆汗顏不已。
雖說此舉頗有些飛蛾撲火的悲壯,但佛家普度眾生,以慈悲為懷,昔者有佛祖不忍蒼生罹難,行割肉喂鷹,捨身伺虎之舉,今日這空寂大師慷慨赴死,萬千亂石之下,營救那被囚眾人,這份大義,卻之佛祖亦不遑多讓。
“大師佛法高超,說不定亦有脫困之法!”花山雨在一旁亦是心有所感,他雖和空寂交情一般,但在乾元城中數十年,過往亦曾有交集,加之花相容和無用亦甚是相熟,故而內心裡,自然希望空寂能平安歸來。
“但願如此吧!”
藺歸元聞言,輕嘆一氣,隨後望向那方才脫困而去,正躍躍欲試的眾人,目光所至之處,皆是滿臉興奮的正道修士,卻不見任何金剛盟的影子。
“諸位,此刻情況不明,依在下看,趁著金剛盟尚未行動,抓緊恢復修為才是。”先前四大家主將四象之力注入那金印之中,強行破開這山體,自然消耗甚巨,此刻靈氣禁錮已解,首要之事,便是恢復靈力,不然若再遇險,便再無一戰之力。
眾人聞言,亦點頭應是,實力才是生存的根本,此刻危機未解,恢復修為當是第一要務。
計議已定,眾人便擇地圍坐,各自調息,而先前散落各地之修士見狀,亦收起激奮之心,如法施為。
一時間,先前喧囂不已的深坑,復又恢復了平靜,修士們散佈各處,靜坐吐納,試圖吸納這久違的靈氣。
就在眾人不經意間,頭頂的天卻越來越暗了。
約過了不到一刻鐘,眾人尚未回過神來,卻聽得身後山腹之內,忽有動靜傳來。
業已平靜的地面,隱有輕微的震動,不一刻,隨著一陣轟隆之聲響起,深坑之內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地面亦快速裂開,一條條深達數尺的裂痕赫然出現於眾人腳下。
隨後,似有梵音自地底傳出,初時,不過隱隱几聲,若有若無,不過片刻之後,卻聽得九天之上,幽冥地底,無處不是禮頌之聲,眾人盡皆睜眼而望,卻未發現有何異常。
藺歸元聞得佛唱,心頭一動,隱隱感覺那地底之下,或有甚事發生,這深坑之內,修士雲集,卻皆修仙道之法,身在佛門者,多是無定寺弟子。
而此刻,被埋在那山洞腹地,亂石之下的,便只有空寂等人,莫非,這空寂大師真的有甚佛門秘法,能救得了下這近百人的性命?
不多時,眾人皆轉醒過來,神情肅穆地望向那狼藉不堪的亂石之下。
小清茶和水輕盈被眾人帶著逃脫之後,亦四處尋找無用等人,不過卻發現,無定寺眾僧獨居一處,卻不見了空寂和無用。
本來顧曠被困於洞中,已很是憂心,此刻無用亦不見了蹤跡,更令少女心急如焚,那星羅海畔,同行四人,當初意氣風發,欲到這島上尋得一番機遇,卻不料寶物未曾尋到,卻掉入了金剛盟的陷阱之中,如今三人皆生死不明,卻只
剩得她一個,如何能不為之傷懷?
小清茶拉著水輕盈四處搜尋,皆是一無所獲,卻不知,這空寂和無用去了何處,而眼下這山都倒了,那顧曠,自然被埋於廢墟之下,看起來,亦是九死一生。
一時間,清茶怔於原地,神色茫然,卻不知該如何自處,直到那梵音自耳畔響起。
那山石如波浪般起伏不定,地裂之勢綿延不絕,未幾,便見無數或大或小的深溝赫然現在於腳下,坑底原本次第散落的岩石亦被震得東倒西歪,面目全非。
若非有佛唱之聲緩緩傳來,眾人幾疑這地底乃有異獸穿行,山崩地裂之下,尋常修士想要自保尚且不易,便無力弄如此動靜。
又過了盞茶時間,那亂石之巔的半空之中隱隱有虛影浮現,日光射下,寶光四放,不一刻,便有一尊看去高數十丈的佛像憑空現了出來。
只見那佛像甚是特別,看去和尋常寺廟所見之寶相莊嚴的法相併不一樣,袈裟禪杖,面露微笑,託缽而立,卻像是個行走紅塵,四處乞食的遊方僧人。
那僧人立於蒼穹之下,俯首望向大地,面容慈祥卻隱有幾分悲色。
那佛唱之聲,隨著這僧人虛影出現愈加洪亮,虛空之中,彷彿有萬千僧眾正在誦經迎佛,而這僧人身側,則是金光萬丈,便如釋尊降世,佛祖顯靈。
隨後,只見那僧人隨手一翻,手中之缽映出七色毫光,罩向那廢墟之中,隨之而動的,是一片飛沙走石,無數亂石似乎被那毫光所使,紛紛四散而開,向那四圍的山峰飛去。
不一刻,便見一團耀日之光陡然自地底射出,一朵數十丈寬的巨大蓮花自亂石之中緩緩升起,而其中,有百來人正端坐其上,神色安然地沐浴在那毫光之中,仔細一看,正是那被石洞深處,被囚禁之人。
而那蓮花之頂,金光籠罩下,有一個年輕的小和尚,懸浮半空,正襟危坐,雙眼微閉,口中正念念有辭。
眾人見此神蹟,自是一陣歡呼,無定寺不愧是神州三大宗門之一,能在危局之中將這近百人救出,這通天佛法,亦令在場之人震憾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