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城主說得倒是輕鬆啊!”司空玄聞言,拍了拍掌,似是而非地讚了一句。
停了片刻,復又朝眾人指了指,接著道:“諸位,誰都知道,如今乾元城中十室九空,但凡稍有幾分修為之人,多在這島上,而其中精英之輩則盡困於此,這訊息便是傳出去,又能如何,試問,便是乾元城傾巢而去,能越過這星羅海者皆寥寥可數,想救人更是難如登天,若再往南庭宗及六虛書院等地傳訊,一來二去,又不知多少時日,且不說金剛盟在這島中的埋伏,便是等援軍趕到,界時我尚有命乎?”
他這一問,卻把眾人方燃起的情緒復又澆了下去。
確實,如今浮屠島上有金剛島重兵把守,沈清秋既然有此一策,自然準備周全,這島上只怕還有更多的佈局等著來援之人,再說以如今之狀,若想救人,只怕也得南庭宗和六虛書院這等大宗門聯合行動,方可湊效,只是要聚集如此多的高手聯袂而來,短時間內確有困難,便是極快者,亦得數日,若在島上再遇阻撓,則更難料。
如此想來,這援軍一念,只怕亦是畫餅充飢之事,萬一數日之後,金剛盟狗急跳牆,那這洞中之人,豈不是全得變成登仙台上的怨魂?
一面是道義,是信念,另一面卻是性命,是生的希望,要捨生取義,還是苟全性命,很快,不少人便有了想法。
“司空道友所言甚是,此刻洞中靈氣已盡,我等修為十去其八,只怕等不到那援軍到來,便熬不住了,不如留得性命,和那金剛盟議和罷!”黎陽聞得司空玄之言,細思片刻,亦覺有理,忙接著附和道。
“黎陽老鬼,若想議和,你大可自便!”梁三爺嗆了一句。
“先前藺城主已說得很明白,乾元城即是天下人之仙都,那此刻在場之人,自是人人皆為其主,換而言之,是戰是和,便由諸位一同決斷,當然,我們身為階下之囚,眼下看來,似乎並無宣戰的資格。”
黎陽聞言,亦不客氣,冷冷了回了聲。
“不錯,便請諸位一道決斷,生死握於自己手中,便是死亦無憾!”司空玄高叫一聲,隨後又往身側一指,複道:“便以這石鼓為界,同意金剛盟進駐乾元城者,便站於左側,不同意者,便站於右側!”
邊說著話,司空玄便往那左側人群中行去。
話音剛落,便見人群中一陣騷動,人頭閃動間,不到片刻,便有數十人站於左側,不到絕大多數人卻無動靜,怔怔地站於原地,未曾走動一步。
司空玄之言,自然很有誘惑力,能自己決定生死自然是好,但細想之下,卻亦有頗大風險。
藺歸元及四大家族守土護城數千年,自非尋常小世家可比,便是今日皆殞落於此,憑藉著深厚底蘊,多則百年,少則數十年重新掘起亦非難事,到時亦依然是這仙都之主,一些小宗門和世家若不投向金剛盟,便不少得得仰仗其生存,為長久計,投敵之舉實為不智,而若依司空玄之言,眾人一心,逼
四大家族就範,與金剛盟議和,到時,便是金剛盟進駐乾元城中,亦不過得了個堂而皇之的身份,這藺歸元依舊是城主,秋後算帳之事,便是不提,那四大家族之人,私底下,亦很難放過他們。
如此一來,那些在城中頗有家業和勢力之人,便不得不謹慎行事,如苗宗主等,雖亦想要活命,不過一時間,卻未有所表示,不到最後,他不願和四大家族有隙,他雖修為尋常,但在城中經營多年,眼力卻是不差。
“老苗,你這是何意,先前不是亦想保命嗎?”黎陽道長立於司空玄身側,見苗宗主竟然無動於衷,環顧身側寥寥數十人,忽覺有些尷尬,忙整了整衣袍,朝苗宗主叫道。
“苗某雖身份低微,但亦知唇亡齒寒之理,這麼年來,在藺城主治下,乾元城太平富庶,我門中之人亦受益頗多,眼下情況未明,尚未到抉擇生死之時,苗某相信藺城主及四大家族定會有解決之策,再說有清嵐道友和星河道友、空寂大師在,三大宗門亦會很快來援,這一局是死是活,亦是未定之數,何不拭目以待!”
苗宗主先前一副世俗草包的模樣,此刻一言既出,卻說得條條是道,聽得黎陽心裡直罵:“這老狐狸,裝得還真像!”
藺歸元望向眾人,眼神複雜,既未有眾人擁護的欣慰,亦未看出對那數十人有甚不滿,反而看上去,面色更為沉重。
司空玄眼見眾人心事重重的樣子,臉上冷意重重,陰沉沉地說道:“自取滅亡,倒也怪不得別人!”
黎陽聽其語氣,似乎意有所指,忙又投來問尋的目光,不過司空玄並未看他,而是望向了那石階之下。
這石臺之上,經司空玄一鬧,氣氛多少變得有些尷尬,便是一時並未站隊之人,此刻亦是心事重重,他們雖未表態支援司空玄,便變不代表就會認同藺歸元之言,若四大家族一直未有解決之策,只怕人心思變,亦是早晚之事。
此刻雖還保持著表面上的尊重和友好,不過暫時並未有甚事發生,除了將人困住,金剛盟似乎短時間內,並不想將他們怎樣。
藺歸元召集眾人,商議後續之事,一方面安排四大家族之人安撫眾人,以防再有人挑事,另一方面,幾大家主和清嵐等人,卻在思索援軍之事。
一刻鐘之後,人群總算安穩了下來。
司空玄緩步而行,獨自來到那石階之上,那一排排黑沉的石室之前,亦站滿了憂心忡忡的年輕修士,人群皆望向那石臺中央,等待著藺歸元等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