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以死謝罪!”站在眾人身前的風斛,冷冷地回一了句。
“是非不分,恩將仇報,莫非,這便是這神州界上所謂的道義麼?”
水輕盈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對這廳中眾人,不由得生了幾分怨惡,想起當初自己為安撫那魂獸,拼斷琴絃,自已內傷不淺,如今看來,確委實不值。
話音一落,場中又是一陣沉默,便是先前正義凜然的梁三爺,此刻亦覺有幾分尷尬,仔細想想,那晚之事,卻非蘇邁一人之過,且事實上,若無他的輪迴劫火,那後果,他亦無法想像。
故而,水輕盈之言,亦不無道理,在場之人,只見蘇邁一怒而殺百十人,卻未曾想過,也正是他一把火,救了數百人。
人皆怒其惡而忘其善,故使惡人多於善者,世之不幸也!
“阿彌佗佛!”
默然之下,只見空寂和尚離坐而起,雙手合什,雙眼微閉,面露慈悲,隨後望了望蘇邁,便朝眾人說道:
“天理昭昭,種因得果,當晚之事,老僧雖未親歷,但亦有所聞,蘇小友為眾所惡,走逃無路,最後縱火之舉,亦不過自保而已,救人也好,殺人也罷,日後自有公論,今日冒險前來送信,足見其胸有正義,依老僧之見,先前之事,諸位不妨暫且放下,若得回城,相信藺城主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山谷之事,藺城主自有計算,不過,此人與我天琅坊確是不共戴天!”風斛見眾人隱有被空寂壓下去的勢頭,而藺歸元似乎亦態度未明,此刻若不有所表態,只怕日後更難行事。
“天琅坊若要尋仇,蘇某隨時奉陪!”先前水輕盈突然出頭,獨對群雄,蘇邁一時竟插不上話,此刻風斛所提,卻是私人恩怨,自然得他自己解決。
再說,只要藺歸元不表態,那他被通緝之事,便有轉寰之機,若只是面對天琅坊,那雖然比應對整個乾元城,要輕鬆得多。
“哼!”風斛聞言,重哼了一聲,臉得陰沉得能滴下水來,看那情形,似乎只要蘇邁一離開這大廳,便要痛下殺手。
不如,他如此作為,倒也不奇怪。
此前在乾元城中,三番五次讓蘇邁脫逃,風斛身為首領之人,自然負有不可推卸之責,雖然商連山未加追究,但他自身,亦痛悔不已。
之後蘇邁神秘失蹤,令他突然間失去了線索,星羅海現世之後,天琅坊忙於浮屠島上之事,亦暫時將其放下,不想這突然之間,蘇邁竟然自行送上門來,面對著他還大言不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讓風斛顏面無存,故而自然是殺心頓時。
如此良機,焉能放過?
不過,他未料到的是,在這緊要關頭,除了言語中頗有相護之意的空寂之外,竟還有他始料未及之人,出言相阻。
“蘇小友冒險前來示警,便是我南庭宗之客,在這島上,我門中自要護其周全,風道友若要尋仇,還請斟酌一二!”清嵐緩緩而起,冷眼朝眾人望了望,言下之
意很是明顯,在這浮屠島上,誰要與蘇邁為難,便是和南庭宗過不去,這結果,在場之人,自然清楚。
而風斛聞言,一時間亦很是詫異,傳聞中,南庭宗的清嵐年輕時為情所傷,之後一心向道,深居簡出,極少離開南庭山,故而應不可能和蘇邁有甚牽連,為何此刻不惜得罪天琅坊,亦要袒護於他?
清元見狀,亦面露難色,他長居乾元城中,和天琅坊自然有諸多往來,每年為宗門採辦之物,便是一笑極大的開支,故而平日裡,和商連山和風斛等人,亦頗有些交情,此刻清嵐並未與其商議,便自做決斷,卻不知所為何事?
“清嵐師妹,此事乃天琅坊和蘇邁之個人恩怨,我等……”清元亦站起來,略帶歉意地朝風斛苦笑一聲,隨後便在清嵐身側輕聲說道。
還未待其說完,卻見清嵐擺擺手,沉聲回道:“我等身為正道之人,行事當以道義為先,個人恩怨,我自然無心過問,不過蘇邁不惜涉險向我等報信,便是我宗門之客,南庭宗屹立於這神州千萬年,若無信無義,又有何面目,面對這天下蒼生?”
清元見其說得正氣凜凜,言語中似已決斷,亦不便多言,正了正身子,很細微地搖了搖頭,臉色看上去,雖無甚變化,但眼神,卻有掩飾不住的落寞,甚至還有幾分憤怒。
過去二十年,他在這乾元城中,便代表著南庭宗,雖不說一手遮天,但亦是言出如山,此刻,面對著這廳中齊聚的正道群雄,清嵐一番話,卻未給他絲毫情面,多少令他有些下不了臺。
這平步青雲,一呼百應的乾元城執事,何時受過如此屈辱?
“南庭宗果然不愧於天下第一宗門,連這個人恩怨都要橫家干涉,不說我天琅坊亦不過小小商號,莫非清嵐道友連四大家族和藺城主亦不放在眼裡了麼?”風斛見南庭宗二人模樣,瞬間便反應了過來,這清元雖為乾元城執事,算起來身份亦等同於宗門之長老,但在宗主清虛道長的同門師妹面前,亦不得不小心翼翼,惟命是從。
畢竟,這大宗門之中,長老之間,地位亦是千差萬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