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這……?”花相容呆了半晌,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望向陸雲奚,結結巴巴地道。
“他,捨身救了我!”陸雲奚面有戚色,幽幽地道。
望著眼前這個熟悉而有又陌生的身影,陸雲奚心裡百味雜陳。
她自幼便被家族送入南庭宗,拜於水月大師門下,由於天資過人,深得宗門重視,故而修行之路進境甚境,然而外人只看到其面上風光,卻不知南庭宗晚照峰上,那個日夜清修的身影,承擔了多少同齡之人不曾有過的重負,家族的厚望,師尊的囑託,令她十數年來,不敢有一日鬆懈。
也正因如此,令她養成了清冷疏離的個性,平時裡除了沐清風這個掌門大弟子稍有往來之外,其餘眾師兄弟多隻聞其名,極少見其真容,更別說有甚交集。
便是昨日在那梯田之側聯手圍剿錢季子的風師弟,亦是南庭宗留駐乾元城中弟子,數日前方才與陸雲奚相識。
可以說,她雖盛名在外,但一則天性清冷,不喜交遊,二則天賦姿容均冠絕一時,故而高處不勝寒,一路走來,她其實並未有過朋友,更多時候,皆是一人獨行。
此番相助於蘇邁,亦不過感念其勸阻之情,使她免於誤殺錢季子,而陸蓁之懸案,亦有了新的變故,這對於陸家,也算是不小的恩情。
陸雲奚平日裡甚少與人交往,自然更不喜欠人情份,故而便在離去之後又折返而回,護送蘇邁一程,以為償還。
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一時不察之下,卻讓蘇邁為自己送了性命!
眼前之人,面色煞白,胸前的血洞猶自汩汩地冒著血水,身也漸漸冷了下來,看情形,已是無力迴天了。
不知為何,剎那間陸雲奚感覺異常壓抑,眼中有淚水劃過,望了望一旁的花相容,突然一招長劍,身形一閃而過,卻是御劍而行,直往那峰頂飛去。
花相容見陸雲容竟然拋下蘇邁,獨自離去,也是一臉驚愕,一時間摸不清狀況。
先前陸雲奚欲獨自留下對付那魂妖,彼時正義凜然,直如九天仙女,令人歎服不止,而此刻,蘇邁為其而死,卻被她拋下不管不顧,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如此變故,簡直判若兩人。
“這陸仙子到底是怎麼了,莫非受了刺激,性情大亂?”花相容望著消失於峰頂的白影,喃喃道。
現在該怎麼辦?
陸雲奚跑了,蘇邁又成這個樣子,一時間,花相容還真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處理。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耳畔突然傳來隱隱的嚶嚶之聲,不一會,卻是一陣若有若無的抽泣,聽起來,似乎甚為悽苦。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陸仙子,莫非……她傷心得躲起來痛哭?
花相容一陣茫然,心裡頗有些莫名的煩燥,不過當他低頭,望著地下一動不動的蘇邁時,又有些釋然,隱隱亦有幾分幾痛。
他和蘇邁之間,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敵是友,當初乾元城外相遇,一路談天說地,真有幾分知己之嘆。
那個時候,他真把蘇邁當成朋友,奈何天意弄人,之後蘇邁將乾元城鬧了個天翻地覆,最終成了城公敵,被藺歸元出令通緝,而他作為花家之後,護有守土衛城之責,從這點說,他和蘇邁是敵非友。
雖然花家此次並未參與緝捕行動,但花相容卻有他自己的打算,與其附驥於人,不如另闢蹊徑,故而他孤身一人,跑到那不二酒館中蹲守半月,之後打聽到無用和顧曠幾人要到這伏蠶山中尋天狼谷,便知這事肯定和蘇邁有關。
不過他卻未跟隨前往,而是藉故告辭而去,打聽好入山的路線,悄然前行,估算蘇邁的必經之路,終於在前方的林中守株待兔,發現了蘇邁的蹤跡。
至於此行的目的,他自己亦說不清楚,若只是單純為抓捕蘇邁,他大可不必如此。
或許,內心深處他還是願意結交這個朋友。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通緝犯也好,朋友也罷,隨著蘇邁這一去,都要灰飛菸灰。
過不了多久,只怕就沒人再記得蘇邁了吧。
花相容嘆了嘆,這世事多變,想來便是如此罷!
陸雲奚跑了,這林中便只剩他一人,蘇邁的遺體,只能由他來處理。
望了望四周,目光掃到先前蘇邁招呼他們的那塊獨石,沉吟片刻,點頭道:
“你如今已是負罪之身,留在這青山之中,也算是個好歸宿,放心去吧,兄弟!”
說完便欲將蘇邁輕輕抱起,想將他埋葬於那巨石之下。
正當他手拂過蘇邁臉頰,欲助其閉上雙眼時,手掌之下突然感到有一股斷斷續續的氣息。
花相容心中一動,忙伸手一探,赫然發現,蘇邁竟然還有一絲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