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郊外,春光正好。
遠處的羊腸道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正往堤壩處趕。
都是接到訊息住在附近的村民。
在這群行人中,有兩個人頗為奇怪,好像正在互相追逐。
落在後頭的那個人有些眼熟,個子高大,方頭方臉,還挺黑的。
“好像是海大翁。”蘇蘇道。
蕭沅好也認出來了:“海大翁在追誰呢?”
老海在追一個頭發胡須皆白的老頭兒。
這個老頭兒就是陳嬸子說的從宮中出來的侍醫。
本來事情很順利,老海按著陳嬸子的指點,很容易就找到了老頭兒的住處。
眼前的兩間茅草屋雖然破,但收拾得齊齊整整。
老海走進去,說明了來意,老頭兒還很嚴謹地問了蕭沅好的病情,便揹著藥箱,與老海有說有笑地一起出了家門。
趕上不巧了,他們剛出門,這鎮子上就鑼鼓喧天,一群人爭相恐後地跑過長街,往堤壩這兒來。
老頭兒愣怔了片刻,忽地就發了瘋,猛地摔了藥箱,張牙舞爪地大嚷,說蒼狼軍打進宮裡了。
老海還沒反應過來,這老頭兒就滿鎮子亂竄,挨家挨戶地敲門,大嚷著叛軍打進宮了,大王駕崩了諸如此類的鬼話。
老頭兒在鎮子上住了這麼多年,地形特別熟,在巷子裡鑽來鑽去,跟泥鰍一樣。
老海廢了好大功夫才又發現他的蹤跡,跟著他往堤壩這邊跑。
蕭沅好聽老海講完自己的奇遇,看著已經被卸掉了下巴的老頭兒,好奇地道:“這老頭兒果真是宮裡的侍醫嗎?你們認識嗎?”
老海搓搓手,看看堤壩下聚集的民眾,又看看不遠處在審問許應春三人的孫馳,朝地上啐了一口:“爺爺的,我看這老頭兒是逆公子那一夥兒的,竟然說咱們蒼狼軍是叛軍。老子在滄州打羯人的時候,他怎麼不說?”
蕭沅好盯著老頭兒看了一眼,見老頭兒雙眼滿是恐懼,嘆氣道:“怪可憐的。南泰縣的事兒,舅舅肯定是要讓人往京兆尹報的,到時候就把這老頭兒一併送過去,看看有沒有人認識他,他的家人還在不在。”
老海憋了一肚子火氣,粗聲粗氣地道:“殿下,不能就這麼放過這老頭兒。讓他去京城裡,還不知道他要胡咧咧啥。憑什麼說我蒼狼軍是叛軍?先讓老子揍一頓,出了這口惡氣再說。”
看來老海是真的氣得不輕。
蕭沅好失笑:“那就等他清醒了,咱們先問問他,看他都知道些什麼。要是被人蠱惑的,正好跟他解釋清楚。唉,其實,我覺得他就是被嚇傻了。”
當年蕭乾率軍攻打裕京城一定相當慘烈,這老頭兒大概有生之年從未見過,所以心智承受不住,一下子瘋癲了。
蕭沅好生長在和平年代的新中國,從來未曾經歷過戰亂。
戰爭,只存在於新聞和歷史書裡。對她來說,不過是寥寥數語。
這老頭兒從前應該和她一樣吧?
真是怪可憐的,一瘋,就瘋了這麼多年。
“你別怕,”蕭沅好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是個好人,和蒼狼軍不一樣的,不會傷害你。你答應我不喊,我就讓人把你的下巴安上去。”
老頭兒面色稍緩,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