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子顏,剩下的事情,你去處理吧,我回寢帳休息了。”
吳漢連忙拱手施禮,說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處理穩妥。”
劉秀點點頭,再未多話,走出中軍帳。劉秀回到寢帳的時候,李秀娥還在地上跪著呢,陰麗華已經回到寢帳的裡間,雪瑩和紅箋則是站在床榻旁輕聲安慰。
進入寢帳後,劉秀先是看了一眼李秀娥,什麼話都沒說,他邁步走到裡間。雪瑩和紅箋見到劉秀,連忙福身施禮,說道:“陛下!”
劉秀擺了擺手,示意她二人退下。雪瑩和紅箋擔憂地看眼陰麗華,但有劉秀在,她倆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垂下頭,走出裡間。
她倆剛到外面,劉秀便回頭說道:“李秀娥也可以退下了!”
雪瑩和紅箋走到李秀娥身旁,見她還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雪瑩沒好氣地推了她一把,說道:“陛下的話你沒聽到嗎?快起來!”
李秀娥根本起不來了,此時她的腿是軟的,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雪瑩和紅箋對視一眼,只能硬拉著李秀娥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然後是把她架出寢帳的。
等侍女們都離開,劉秀走到床榻前,低頭看著抱膝而坐,縮在床榻一角的陰麗華,輕聲說道:“麗華……”
“你為何不能放他一條生路!你明明都答應過的,會饒他一命……”陰麗華目光呆滯地喃喃說道。
劉秀在床榻邊沿坐下來,說道:“今晚的事,我並不知情。”
他話音剛落,陰麗華緩緩抬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劉秀,說道:“你還想要騙我到何時?”
陰麗華可不是蠢人,她從來都不是個傻子,恰恰相反,陰麗華聰明絕頂,學識也淵博,只不過她性情恬靜,不喜爭強好勝,也不屑於去和宮中的女人們勾心鬥角。
這次鄧奉被殺,讓陰麗華無法再沉默。她看著面前的男人,原本是她最熟悉最親密的人,現在看著卻讓她感覺很陌生,很可怕。
劉秀不喜歡陰麗華現在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喜歡她為了別的男人痛哭流涕。
他抬手來,想抹去她臉上的淚痕,陰麗華的身子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她的這個反應,讓劉秀抬起的手僵硬在那裡,久久都是一動不動。
“李秀娥……是你故意派到我身邊的吧!”陰麗華不是在質問,她的語氣是肯定。
劉秀搖頭,說道:“不是。”
陰麗華表情黯然,目光深邃地看著他,說道:“你還要騙我?”
現在,她已經想明白了,助鄧奉逃走大營,這就是一個陷阱,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置鄧奉於死地的陷阱。而自己,則成為害死鄧奉的幫兇之一。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覺自己的掌心都是紅色的,那上面染著鄧奉的血。
劉秀深吸口氣,說道:“麗華,我沒有再騙你,李秀娥並不是我派到你身邊的。”只不過,他的確是利用了李秀娥。
陰麗華微微搖頭,說道:“你的話,我現在還能相信嗎?”
“麗華!”劉秀下意識地握住陰麗華的手。
陰麗華身子一震,死命的把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她扭頭看向別處,幽幽說道:“我不想再回洛陽,我想留在南陽,留在新野。”
劉秀的拳頭握緊,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反覆了好幾次,他終究還是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強行壓了下去。他沉默許久,方吐出一句:“三日後,我們起程回洛陽!”
“我要回新野!”陰麗華回頭看向劉秀,眼中閃爍著火光。
“休想。”
“劉秀!”陰麗華指名帶姓的叫出劉秀的名字。
劉秀問道:“只因為一個鄧奉,一個外人,你還要與我和離不成?”
和離二字一出口,陰麗華愣住,劉秀自己也愣住。他立刻又說道:“我是天子,你是貴人,天子與貴人,永遠不會和離!”
說完這一句,劉秀站起身形,邁步向外走去。
“我不要再回洛陽!我就是要留在新野!”陰麗華衝著劉秀的背影喊了一聲,隨手拿起床榻上的枕頭,向劉秀扔了過去。
聽聞身後的風聲,劉秀轉回頭,枕頭也剛好飛到他的面前,結結實實地拍在他的臉上。
啪嗒,枕頭落地。緊接著,劉秀的鼻孔裡流淌出來兩條紅線。在當時,有銅枕、木枕、玉枕,這些枕頭都很沉重,好在陰麗華所用的是竹枕,裡面是空的,外面還包裹著一層娟子,但即便是這樣,竹枕直接砸在劉秀的臉上,還是讓
他的鼻子流了血。見狀,陰麗華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劉秀則是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彎下腰身,把落地的枕頭撿起,拋回到床榻上,然後再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出了寢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