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慶帝自吳王謀反後一直臥病在床,朝堂上的事情幾乎都由幾位閣老與重臣商議,只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會來與顯慶帝稟報。而最近讓他們苦惱的是立儲一事。
太子、二皇子父子倆慘死,顯慶帝又病怏怏的,在這關頭上若不是逼急了,誰願意去提此事?但國不可一日無君,顯慶帝已是強弩之末,新的儲君還沒定下,若他有什麼不測,大宴的局勢定會亂起來。
大宴宗室人到是挺多,但無一人可用,且歷來不受顯慶帝重用。衛枳和衛杉這兩個祖輩父輩與顯慶帝血脈近一些,若是過繼,他二人最為合適不過。
但命運實在太捉弄人,衛枳學識淵博、有能力有手段卻不良於行。衛杉倒是有一副強健的體魄,卻只有在武力上勝過衛枳。
眾臣都在為衛枳感到可惜,他們的心裡已經將衛杉確定為儲君的不二之選。
於是以杜閣老為首的幾位老臣進宮向顯慶帝提議了此事,顯慶帝聽後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才道:“朕知諸位愛卿也是替大宴江山著想,這事容朕想想,三日後定會給你們一個答覆。”
顯慶帝都如此說了,杜閣老一行人也不好逼他當場同意,於是便回去等結果。
等他們一走,顯慶帝不由得勃然大怒,“這就是朕的好臣子們,太子屍骨未寒,他們就急著找人來頂替我兒的位置,真當朕活不長了嗎?”
梁炳芳急忙上前勸道:“皇上,太醫囑咐過您,一定要剋制怒火,不然對身子不好。”
梁炳芳是顯慶帝皇子時就跟著他的人,顯慶帝對他的話還是會聽的,他努力平復心情,道:“朕感覺很寒心,朕的兒子、孫子都被叛黨所殺,為何他們不能給朕一些時間,非要趕在朕最傷心的時候提過繼一事。”
“皇上,朝臣們也是怕局勢不穩,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沒有顧及到皇上您的心情。”
“道理朕都明白,只是不願意被人逼著去做決定。”他看向梁炳芳,“你覺得衛杉真能擔當起一國儲君的大任?”
梁炳芳不妨顯慶帝會問自己,猶豫了一陣後回答:“適不適合應該由皇上來決定,奴婢不敢妄議此事。”
顯慶帝有些不悅,他知道梁炳芳沒有說真話,“你跟了朕三十幾年,還不知道朕的脾性嗎,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若是不老實回答,作欺君之罪處置。”
聽了這話,梁炳芳急忙跪下,“奴婢不敢欺瞞皇上,衛統領能文能武,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跟博陵郡王比起來還是相差太遠。”
“可枳兒的腿……”顯慶帝想到這裡,不由嘆道:“誰會想到今天呢?”
顯慶帝陷入了沉思,梁炳芳不敢打擾他,只靜靜地跪在龍床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顯慶帝的聲音響起:“梁炳芳,你說朕過繼枳兒的長子怎麼樣?”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震的梁炳芳目瞪口呆。在這場立儲的爭議下,誰都忽視了那個兩歲不到的孩子。
“皇上您決定就好,奴婢支援皇上的決定。”
顯慶帝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朕乏了。”
梁炳芳依言退下,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回到自己的住所後,他翻來覆去的想了想,還是猜不透顯慶帝這話的真假。
過了一會兒,就在他的精神快要迷糊之時,腦海中忽然記起了關於衛枳摔傷前那夜的情形。
他還記得當時他正當值,天極宮的第二十九任推演者面色匆匆的來到行宮見顯慶帝,他與顯慶帝在內殿待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偷偷地離開了行宮。
這件事除了顯慶帝和他,沒有任何人知道天極宮有人來過。因為天極宮有規定,宮內任何人包括推演者,除非亂世將至,不得輕易外出。
而整個天極宮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歷任的國師,只有國師才有出宮和覲見皇帝的權利。
當時國師並不在京城,天極宮的第二十九任推演者才能輕易出宮。
也就是見過這位推演者後,當時還是恭王世孫的衛枳第二日便摔斷了雙腿,在恭王前來申訴時,他似乎看到了顯慶帝悲痛表情下掩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