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上的二人佔盡了世間的英華,只那靜默的身姿便引來令人生畏的氣息,不禁心生忐忑。
“從陌都出來時氣候尚好,沿街開滿桐花,沒想到二弟這裡依舊皚雪冰封。”趙羽良見那街邊簷角綴著的積雪,不免心生感嘆。
“大哥來時應與臣弟知會一聲,也好修葺行宮,如今不得不委屈大哥到府上了。”
“二弟,”
趙羽成聽聞,抬頭對上趙羽良的深眸,那眸中總是帶著萬般的溫和,“這些年,你受苦了。”
趙羽成不由的攥著衣襟,一陣酸澀上了心頭,稍順浮上明朗的笑意,“不說了,大哥要多住一陣子才好。”
說話間,南寰王府便安然立於眼前,硃紅的釘門錚錚發亮。須臾間,府門開啟。一府的女眷侍從恭迎接駕。
二人下了車,王府的富麗之氣也不覺震撼著趙羽良,他走上前,看見跪著的徐公公和王嬤嬤,竟生出一份欣喜,“公公和嬤嬤快起吧,如此多年未見,身子也還硬朗?”
“多謝太子惦念,奴才身子尚好。”話音未落,徐公公便不住的咳,四邑的虛寒之氣侵入體內,多年的病癒發的難以抑制,開了春也不見好轉。
趙羽良直感嘆歲月青蔥,想當年,他最愛去臨淵宮找二弟玩耍,宮裡的嬤嬤會做漂亮的麵人,把面蒸的虛白胖實,一肚子的果餡兒桃仁,入口那般香甜,如今就是王嬤嬤也步履蹣跚了。
一路上的繁花錦簇流水寫意,奇山嶙峋高樹鬱蔥,身側絲絲暖暖,猶見湖中歡遊的喜鴛錦鯉,長廊壁畫綾窗格景,“東宮也未曾有這般的好景緻,想當年,臨淵宮也是這般好。”
趙羽成聽聞,不由的手心冒出一層細汗,此話怎聽都是在說自己忤逆,卻又見趙羽良好興致,未有責怪之意,一時也只得沉默不語。
趙羽良身子孱弱,路途甚遠早已疲乏,為怎寒暄便到府西的流瀲居歇息了。趁此空擋,趙羽成才喝上一杯清茶,坐在堂前的椅上冥思,心事如同青藤愈長愈茂。
“王爺,您看這太子來到北地是何用意?”李鍾看著白日裡的儀仗,不免有些緊張。
是何用意……趙羽良來的如此突然,直令他措手不及,最近他的動作極大,想必是驚動了陌都的聖上,“無論如何,太子都不該出現在四邑城,我們只能靜觀其變。”
王府裡各處的院宅都去了地龍,唯有流瀲居還燒著熱火,趙羽良蓋著厚實的錦衾,還是覺得有些寒涼,喝了常服的湯藥,只覺得口中苦澀,只一會兒的功夫,額間便有些微微的滾燙。
“太子就是不聽勸,北地屬極寒,這剛來便又身子不適了,若是讓聖上知曉,定是要憂心的。”
趙羽良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簾,是東宮的屬官太子賓客昌元,一路上跟隨而來,一直替他揪著心,昌元送上鎏金的繪梅手爐,他接過卻被細碎的炭灰煙味燻到,眉頭輕蹙便是一陣微咳。
昌元不由的搖著頭,上前遞上絲帕,“太子本不該做這些,即使是兄弟手足也不必如此這般啊。”
臨行前,聖上站在萬明殿外,輕眯著雙眸翹首而望,他心裡也是萬般糾結,可無論如何他都是要來這一趟的,為了趙羽成,更是為了自己。他看著面前焦灼的屬官,卻是閉上了眼簾,“昌元,莫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