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文的書生嘆道:“我也是聽說萬山書院有供遊學學子們暫住的學舍,才提前從直隸趕來的。聽說這學舍平日裡能容納兩千餘人,可見今日來了這麼許多人,也不知我等去了還能不能佔到一個鋪位。”
王書生顯然是打聽清楚了的,對文書生道:“範先生講學的訊息才剛剛散播出去,能在這個時候趕來的都是京畿附近的學子,外省的都還在路上呢。我同鄉昨日來申請的學舍,據他說還有半數的鋪位空著,我們今日來應該還能分到一處容身之處,文兄不必擔憂。”
文書生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王書生笑著說:“聽說書院的學舍十分簡陋,需四人或者六人共住一間,別看今日來的人多,有些閒錢的都在雲鹿山腳下租了寬敞些的農舍住了。我原本也考慮跟人合夥租個小院暫住呢。”
萬山書院名氣在外,即便收學生的標準十分嚴苛,但每逢科考之年都會有一些針對外面學子的公開授課,所以除了書院中有提供給學子們暫住的學舍外,雲鹿山山腳下也有不少專門賺書生錢的農舍,這些農舍因為是專供讀書人住的,打掃得十分整潔,就是價格比書院的學舍要貴許多。
文書生一本正經地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想必這也是書院學舍修的簡陋的真意,我等怎能因貪圖享樂,就放棄這等鍛鍊心志的機會?”
王書生愣了愣,乾巴巴地說:“哦,文兄言之有理。”
文書生卻嘆了一口氣,“哪裡有理了?這不過是囊中羞澀的另一種說法。”
王書生:“……”
聽到這裡的小木頭忍不住笑了出來。
文書生耳朵很靈,立即看向馬車:“不知是哪位兄臺在笑在下?不如出來一見?”
小木頭立即捂住了嘴,緊張地看向賀林晚。
賀林晚卻不以為意,小聲對小木頭說:“他要見,你就去吧。”
小木頭瞪大了眼睛,猶豫著說:“不,不太好吧?”
賀林晚卻道:“有什麼不好?你也是讀書人,又不是見不得人。”
文書生在外頭調侃:“兄臺千呼萬喚不肯出現,莫非不是兄臺而是英臺?”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英臺,“小兄臺”下了車。
文書生和王書生看到下車來的是一個只到自己胸口高的孩子,不由得沉默了。
剛剛被文書生噎住的王書生忍不住撇過頭偷笑,文書生尷尬了一瞬,一本正經地同小木頭見禮。
“在下直隸文嘉,小……兄臺,有禮了。”
他這見禮其實也帶著點自我調侃的意思,但是小木頭看了他一眼,也一本正經地回禮,“在下楊木,無字。兩位兄臺有禮。”
賀林晚坐在馬車裡,一邊喝茶一邊饒有興致地聽小木頭和兩個書生聊天。
一開始兩位書生只當小木頭是個孩子,文書生性子有些促狹,跟小木頭說話有些逗弄孩子的意思,不想聊著聊著他們就不由得收起了逗弄之心,震驚之餘不敢再生出半分輕視之意。因為他們發現,這位小兄臺年紀雖小,但是卻熟讀經典,雖然性子看著有些靦腆,但是一說起學問上的事情卻能與他們侃侃而談,有些觀點甚至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三人越說越投機,慢慢地還吸引了其他的路過的學子進來一起論學,一時之間青雲路路邊的這棵樹下十分熱鬧。
不過眼見著時間不早了,眾人怕去晚了分不到床鋪,只能遺憾散場。
文書生意猶未盡地對小木頭道:“楊弟也是要去萬山書院聽範先生講學的?不如與我申請同一間學舍,為兄虛長你幾歲,可以照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