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府,青魚巷澄園墨玉館。
顧玉成還在屋子裡給顧玉里喂藥,外頭伺候的小丫鬟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闖了進來。進來連喘氣都還沒喘夠,就道:“大爺,事情不好了。隔壁院鬧起來了。”
她的神色慌張,像是如臨大敵一般,又道:“大老爺回來了,還帶回了個女人,現在和大太太在望海軒裡面鬧起來了。”
小丫鬟說話的聲音極快,顧玉成一時沒反應過來小丫鬟說的話,把藥碗遞給一旁的蔡媽媽,問道:“你再說一遍,隔壁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丫鬟這時喘了大半天氣,勉強道:“大爺,您快過去看看吧!大老爺帶了個外室回來,如今正在望海軒和大太太鬧著呢。”
他大伯和大伯母回來了,他怎麼沒有收到訊息?難怪他昨天晚上瞧見隔壁薈園點起燈籠來,原來是有人回來了。
沒等顧玉成多想,小丫鬟又從嘴裡吐了一句出來,“大老爺此次回來,還請了四房的四老太爺過來說項,想要說服大太太,納了那個外室入府。只是老太太還沒回來,開不了祠堂的門,不然現在兩人已經去祠堂鬧去了,大太太一時氣急了,差點拿起劍來砍大老爺。”
“這可如何了得?老爺和太太回來沒有?怎麼去個金陵省親,都這麼久了,還不見回來?”顧玉成雖是家中的長子,可到底沒經多少事。頭一次遇到長輩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需要去詢問長輩的,看長輩是怎麼說?
“老爺和太太還沒回來的,太太前幾天寫信回來,只說有事耽擱了,要十天半個月才回得來。但也沒說是什麼事。”小丫鬟如實稟道。
“算了,我還是親自過去看看,你們就留在這裡照顧裡哥兒,莫讓這些糟心的話,傳入裡哥的耳中。蔡媽媽,你隨我過去一趟。”顧玉成吩咐小丫鬟道,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蔡媽媽說的。
她既然跟著過來伺候顧玉里,那麼就是墨竹軒的人,所以顧玉成讓她陪著過去隔壁院一趟,她也不好拒絕。就跟著顧玉成去了。
到了楊氏的望海軒,伺候的丫頭婆子擋在了顧玉成的前面,“大太太說了,沒有她的吩咐,不能放任何人進去,成大爺還是請回吧!莫要讓我們為難!”
蔡媽媽識得攔路的婆子是楊氏的陪嫁婆子湯婆子,解釋道:“成大爺這幾天在照顧裡哥,聽說大太太回來,就想著來告訴一聲大太太,裡哥在成大爺這裡,讓她不要擔心。”
蔡媽媽像這樣說了,湯婆子還是不依不饒地守著門,“沒有大太太的吩咐,任何人我都不會放進去的,成大爺還是請回吧!”
顧玉成在外頭站著,突然聽見屋裡楊氏喊得聲嘶力竭的聲音,“你口口聲聲說是去文山採購三七,但事實上卻是和那個陳氏私會。你說你要納妾,我可以答應你,要納多少都行,可這陳氏是什麼人,她出身煙花市井,我顧家是什麼地方?不是給她陳氏藏汙納垢的地方!”
緊接著,楊氏把高几上的茶盞一把摔到了地上,茶盞一下子摔得四分五裂,楊氏踩在碎片上,眼角已經盈滿了淚水,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麼快。
“你如今請來了四叔父來為你說項又怎麼樣?不過是因為你知道就這麼做對不起棠姐,對不起裡哥,有損你在他們兩個心中的榜樣!如今你這樣鬼迷心竅,執意要納陳氏進門,還請了四叔父來說項,那我也請我們楊家的長輩下來,讓長輩們為我評評理,你做的這件事情到底對不對?”
“大侄子媳婦,你也彆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好。左右大侄子想迎娶進來的是個妾,你是當家做主的顧大太太,難不成還治不了一個妾嗎?”站在顧四老太爺身邊的藍氏道。藍氏是顧四老太爺的夫人,出身江西藍家,這次她特地跟著四老太爺上來瞧瞧楊氏和顧禮明是怎麼回事?
顧四老太爺一把抓住藍氏,將藍氏拉到了椅子上坐著。隨後低語著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大侄子這次不是要納妾,是想休妻呀!你以為他把陳氏和那個孩子帶回來是來幹什麼的?”
這個時候,四老太爺突然了站起來,道:“池大侄子,既然大侄媳婦不同意這件事,就算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請了楊家的長輩來,只怕還傷了我們兩家的情分。如今大嫂還沒有回來,我們雖是長輩,但畢竟分了家,我們也不便插手管你家的事。”
藍氏也站起來賠笑道:“是呀!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的,街坊鄰居還以為咱們顧家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呢。聽說大嫂過幾天就從鄉下回來了,到時候你們要怎麼辦,就去大嫂面前分辨吧!是開祠堂還是上宗譜,都由著你們。”
四老太爺顧惜誡原來以為顧禮池把他從石屏請回澄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是讓他幫忙勸說楊氏,讓楊氏與他合離,早知今日是這麼個情況,他那天就不應該答應的。
大老遠跑來,看著楊氏和顧禮池大吵大鬧的,也著實是太鬧心了。
四老太爺和藍氏一走,顧禮池和楊氏又開始吵鬧起來。
楊氏蹬了顧禮池一眼,把一旁的茶盞全掃到了他的腳下,楊氏的目光如刀鋒般的冰冷。
顧禮池也毫不示弱地望著她,目光裡帶了些許的殺意。“阿瑩,我們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想來這一次算是到頭了。”
“只要我還沒在合離書上籤一個字,我們兩個還是明面上的夫妻。顧禮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含辛茹苦替你把兩個孩子帶大,棠姐兒和裡哥兒再怎麼說都是你的女兒,兒子,你為了一個陳氏和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種,就拋棄他們,你還是棠兒和裡兒的親爹嗎?”
楊氏說著說著,就開始哭了起來,兩隻眼睛死死地瞪著顧禮池,可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湧了出來。
“是,我當然是!這麼多年了,我已經受夠了。美娘是出身煙花之地沒錯,可勝在她愛我,心裡面只裝著我一個人,可你呢?你心裡面只裝著我一個人嗎?”顧禮池已經急紅眼,指著哭成了淚人的楊氏大問道。
楊氏沒有說話,依舊是死死地瞪著他,沒移開一點距離。
“阿瑩,你不說話是心虛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大舅兄的關係,大舅兄雖然你兄長,但卻不是岳母親生的。你還記得嗎?咱們倆洞房的那天,你告訴我說,若是你心裡面裝著另一個人,我會怎麼想?”顧禮池遲疑了片刻,望著楊氏。
“那天我沒告訴你,現在我告訴你,我會殺了那個人,讓你心裡面只裝著我一個人!阿瑩,如今我做到了,你呢?”顧禮池狀若瘋癲,站起身來朝著楊氏冷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