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鴻勒住了馬。
他不在乎這兩把破槍。
他在乎的是這兩把破槍的意思。
他似笑非笑的低下頭,俯視這兩名與他胯下駿馬一般高的矮挫大頭兵。
他的笑容裡,並無笑意。
兩名大頭兵倒是笑得很淳樸,只是一開口,口氣就大的沒邊兒:“大兄弟,俺們不管你是哪家的崽子,你爹又是誰,要想進太平鎮,就得守太平鎮的規矩,誰來都一樣。”
燕驚鴻回過頭,隔著人群看了一眼孟小君。
在他的記憶裡,孟小君不像是隻會使這種小手段的人。
難不成,單純只是為了噁心他?
他心下琢磨著,面上不緊不慢的問道:“哦?什麼規矩?”
“吶,很簡單!”
說話的血虎營老卒耐心的指大門左側的涼亭,道:“凡是江湖中人慾進太平鎮,必先登記姓名出身,並交出隨身佩刀佩劍,俺們代為保管,等你們離去的時候,再交還給你們。”
燕驚鴻聞言,本能的摸了摸腰間的長刀:“哦,是嗎?我要不交呢?”
“你要不交?”
說話的血虎營老卒眨巴著渾濁的眼睛瞧他,想了想,乾脆一拍手道:“那這樣,俺跟你打個賭,你今兒要能帶著你腰間那塊破鐵片子踏進這座門半步,俺老吳就把腦殼摘下來送你當夜壺!”
“哈哈哈……”
他的話音剛落,頭上陡然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老吳尿性!”
“沒讓為父失望!”
“小崽子,快進來啊,俺還等著看著老傢伙怎麼把那十斤半割下來當夜壺呢!”
城頭上,一群衣甲破爛的老卒旁若無人的、誇張的大笑著,叫囂著。
他們的姿態一點也不高高在上。
相反,很接地氣、也很真實。
卻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就好像,他們是在另一個世界狂歡。
名叫老吳的老卒,在城門外向城頭上的袍澤弟兄擠眉弄眼:見笑了,見笑了啊!
他叫老吳。
是名老卒。
但他其實不老。
老的是靈魂。
不知怎麼的,從不懼天高地厚的燕驚鴻,此刻看著這些旁若無人狂歡的老卒,心底的寒意卻不可抑制的瘋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