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水官解厄,下元節。
淅淅瀝瀝的小雨飄散在清晨的薄霧中。
張楚一手擎著應節氣的鯉魚彩繪油紙傘,一手提著驚雲刀,漫步在太白府溼漉漉的長街上,一襲鮮亮的勝雪白衣,彷彿是灰沉沉的老舊長街上唯一的色彩。
大劉抱著刀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家幫主身後,猶如鷹眸一般的眸子警惕的觀察著街上的每一個行人。
“幫主,好像有人跟蹤咱們。”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張楚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淡淡的說:“是官府的人,毋須理會。”
大劉低聲回應道:“是,幫主。”
二人漫無邊際的在太白府內走馬觀花,時不時坐進路邊的茶寮喝上一碗熱茶、聽上一段兒評書,時不時駐足運河邊上看一群還扎著羊角辮兒的稚童放樹葉船。
臨近晌午時,新晉太平會太白府分舵舵主牛十三,急匆匆的小跑而至,一揖到底:“幫主,姬將軍已經進城了,請您移步蓮花樓。”
“起來吧。”
張楚伸手將他扶起來,笑著拍了拍他結實的肩頭:“好傢伙,才兩個來月未見,武功又精進了,練髓一轉快要結束了罷?”
“嘿嘿嘿,快了,最遲下月初,俺就能二轉了!”
牛十三咧著嘴,明明笑得十分憨厚,但一條從他的眼角一直劃到下顎猙獰疤痕,令他看起來份外兇惡。
張楚記得,這條疤痕是昔年錦天府保衛戰中,這傢伙替他大哥挨刀留下的。
他大哥是李正。
“有志氣!”
張楚錘了錘他的胸膛:“三川堂有幾門助力八品練髓的秘法,換了嗎?”
牛十三撓頭:“沒呢,俺尋思著,那什麼勞子秘法估計也沒啥用,還不如攢著功勞,多換幾幅湯藥。”
張楚一聽,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這廝的後腦勺上,打得他一個趔趄,“誰跟說的沒用?那幾門秘法老子親手放進去的,你說有用沒用。”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痛感。
八尺來高的憨厚漢子,竟一下子就紅了雙眼。
他低了頭,不敢去看自家幫主:“哎,俺聽您的,攢夠了功勳就去換。“
張楚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輕聲道:“對了,郡衙那邊,有沒有遞話過來?”
牛十三:“未曾。”
張楚略一沉吟,道:“替我給郡尉大人下帖,今晚請他飲宴。”
牛十三:“是,幫主。”
……
“吱呀。”
雅間的門一開啟,張楚就見到姬拔坐在靠窗的主位上,正提著茶壺牛飲。
這傢伙滿身塵土,一臉的風霜之色,顯然是接連趕了很遠的路。
見他進門來,姬拔沒好氣的將茶壺往桌上一砸,抱怨道:“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張楚同樣沒好氣的一撇嘴,道:“是你來的不是時候,知道我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來跟你見面麼?“
經張楚這麼一說,姬拔才想起來他此行的目的,有些尷尬的撓頭道:“瞧咱這記性,都忘記了你現在麻煩纏身……咱這次,就是來給你送信的!”
“嗯?”
張楚上前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好奇的問道:“什麼信?”
姬拔也不賣關子,張口問道:“你這次惹上的,是天刀門吧?有四品大豪萬江流的那個天刀門?”
張楚點頭:“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