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車裡，氣氛沒有蘇成章的坦白而緩和半分，倒是蘇越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低垂著眸子，削薄的碎髮遮住了精緻的眉眼，讓人看不見她此刻眸底的情緒。
氣氛有些凝重。
蘇成章不由得抿了抿乾澀的唇角，一時間覺得心頭酸澀。
是啊，這不是蘇越，她是夏侯晚……
蘇成章突然想起十年前，他是從海邊的一個木箱子裡將蘇越救出來的時候，那漂亮的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兒就如同受了驚的小鹿一般，誰都不讓靠近，唯獨他……
從那以後，蘇成章便讓那小丫頭扮了男孩子，過起了東躲西藏的日子。
一轉眼就是十年……
“爸，其實譚校長死的時候，我當時在場……”
原本沉悶的氣氛因為蘇越的一句話陡然變的凝固了一般，一時間，蘇成章的表情已經幾近驚悚。
“你……你……你……”
還沒等蘇成章說完一句完整的話，蘇越已經抬起眸子，低聲的幾近喃喃道，“爸，譚校長是因為看見我才選擇自殺的吧？”
蘇成章一時間心如絞痛，他最見不到蘇越這幅樣子，只覺得心疼的不得了。
“爸，這是我成為夏侯晚，身上背的第一條人命，我會記著的，永遠記著，將來的每一個我也會記著……”
蘇越的話音剛落，蘇成章聽著便只覺得魂飛魄散。
他知道蘇越在說什麼……
“別這樣……”
蘇成章一時間只覺得後背刺骨的疼痛和寒意，“這不管你的事兒……”
蘇成章比誰都清楚，蘇越若是想成為夏侯晚，重回夏侯家，這條路上必定鋪滿了鮮血和生命……
若是這個丫頭每一條人命都記著……
她會瘋的……
“不，這原本是我一個人的事，不管你們的事才是。”
蘇越一臉的鎮定沉著，平靜的有些讓蘇成章害怕。
“爸，我有點兒累了，回家吧……”
蘇成章滿臉擔憂的看著蘇越，見蘇越一直轉頭看著窗外，也看不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這才輕嘆了一聲，重新打火上路。
很快，蘇成章便帶著蘇越回了公寓。
蘇越回家之後便什麼都沒說的徑直回了房間，蘇成章一臉擔憂的在門口站了許久，這才直接掏出了手機，摁下了一串電話號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喂，蘇先生……”蘇成章刻意壓低了嗓音，“譚德明死的時候，蘇越她也在場……”
電話裡一時無聲，就在蘇成章以為對方沒有聽見的時候，剛想開口的時候，卻只聽見一道純澈低沉的嗓音響起，
“奉權，這些都是小事，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譚德明已經暴露了，比起落在虞望卿手裡，他選擇自殺是最好的選擇……”
蘇成章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一時有些糾結猶豫，他覺得蘇先生這句話說的沒錯，可是又覺得錯了……
“可是，蘇越她說她會一輩子都記得譚德明的死……”
對……
是蘇越……
蘇先生或許說的對，可是，他卻沒有考慮到蘇越。
蘇越說她會記得譚德明的死，因為那是她成為夏侯晚之後，第一個因她而死的人……
這些都是人命債。
尋常五尺男兒尚且背不動，更何況蘇越這個小女娃兒？